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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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见宁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把手交给了他。</p>

空旷的客厅内，两人相拥着慢慢起舞。肢体的距离太近，人的体温也自然慢慢升高，再加上冯翊一直含笑注视着她，让温见宁不得不想办法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如今的舞跳得比我们当年第一次遇到时好多了。”</p>

她不由想起他们擦肩而过那次，当时冯苓还在为这个不擅交际的弟弟忧心忡忡，替他向她邀了一支舞，谁知道后来他们竟会这样。</p>

提到冯苓，冯翊自然而然地想起她上次离开昆明前说的一些话，摇了摇头道：“我阿姊很小时就跟父亲出国了，尽管我们的感情不算太差，但很多时候我们互相都不能理解彼此的想法。你见过她没结婚前的样子，那时她还不是现在这样的。”</p>

温见宁轻声解释道：“冯苓姐不是坏人。”</p>

他微微颔首，不过还是促狭道：“但至少在我们的故事里，她像个棒打鸳鸯的反派角色。”</p>

温见宁叹了口气：“虽然我不认为冯苓姐是个坏人，可我也不想她成为某些爱情小说里的先知，所以我心里只愿让她这样一直当个反面人物。”</p>

冯翊明白她的意思，揽着她的手紧了紧，算是无声的回应。</p>

由于她偶然提起了当年未能实现的邀约，他当即要求立刻兑现，所以角落里的留声机又放了许久的华尔兹才停下。短暂的温情过后，两人还和往常一样开始了各自的工作。</p>

客厅的丝绒沙发上，二人各占一边，温见宁在这头修改手稿，冯翊在那头看他那些晦涩艰深的著作，偌大的客厅里只余下他们彼此翻动书页和呼吸声。一位帮忙冯家打理家务的姨娘让佣人为他们送了些红茶点心来，偶尔看书累了，他们也会停下来交谈几句。</p>

冯父中途从书房出来，往楼下看了一眼，看到客厅里的一对小情侣正在看书。</p>

他的第一反应是荒谬，只觉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不过他还是站在楼上看了许久，这才摇摇头转身一个人折回了书房。</p>

直至夜深，两人才一起上了楼。</p>

冯家为她准备的房间在二楼，两人道过晚安，她这才关上房门入睡。</p>

温见宁有些认床，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第二天醒得很早。</p>

早饭过后，冯父大约也知道自己不是那一老一小的对手，借口有事出门了。温见宁跟着冯翊去了二叔公的书房，陪老人家说说话。</p>

自抗战爆发后，冯家的大批产业分别转向了后方、香港乃至国外等地，一些家人也大多去了国外躲避战乱，只有家族中几位年高德劭的长辈眷恋故土，死活不肯离开祖宅。</p>

二叔公冯雍也是那些顽固派之一。不过因上海的藏书楼被日军飞机炸毁一事，他大病一场，不得不到香港的医院做手术，术后他也坚持不肯出国，故而就此留在了冯公馆做寓公。</p>

他在案上铺开宣纸，站在明式的楠木长书桌后，亲手磨了墨，一边与两个小辈说话，一边在提笔画一幅岁朝清供图。</p>

温见宁本以为他老人家在画的是水仙，可再一细看，却发现那只是几头青蒜。</p>

她心里暗暗地想，这位二叔公还真是个妙人。</p>

正这样想着，二叔公已画完了最后一笔，示意她上来帮忙写几个字。温见宁不由得庆幸当初曾让冯翊指点过一段时日，当即沉腕提笔，凝神屏气地写完了。</p>

二叔公拿过来端详片刻，突然扭头看向旁边的冯翊。</p>

他忍俊不禁道：“对，她的字是我指点的。”</p>

这次不用冯翊解释，温见宁也能猜出二叔公之前在问什么了，脸微微红了。</p>

二叔公又问了温见宁一些问题，大多是和古代文学有关的，好在并不难，她好歹是中文系的学生，这几年也未曾在学业上松懈过，顺利地答了上来。</p>

老人家似乎笑了笑，转头又跟冯翊说了好一会话。</p>

这一次他很久也没给她翻译，跟二叔公说了好久的话才停下。</p>

她只好悄悄问他：“二叔公他老人家在说什么？”</p>

冯翊笑道：“他说他很喜欢你。”</p>

温见宁不信他的话，不过她至少能感觉出，那位老人家并不讨厌她，也就放下心了。</p>

书房内的气氛正融洽时，佣人突然敲门，说是冯苓来了。</p>

她和冯翊对视一眼，跟二叔公打了声招呼，准备起身离开。</p>

二叔公竟然也搁下了笔，慢悠悠地背着手踱步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下楼去了。</p>

冯苓正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啜饮着红茶。她看到二人过来，仍纹丝未动地坐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有抬起，直到眼角的余光瞥到二叔公也下来了，她这才连忙起身笑道：“叔公您怎么也来了，近日身体可曾康健？”</p>

二叔公咕哝了几句，应该是在回应她，随后走至沙发另一边，让佣人送来了今日的小报放在手边看。有这样一尊大佛坐镇，冯苓有许多话都不方便说了。</p>

不过她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仗着二叔公上了年纪有些耳背，还是不阴不阳地开口道：“我听父亲说，你们这次千里迢迢从昆明过来，是已打算订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