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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两侧连廊里的诸人只瞧见状元郎与女帝、宋国公等相谈甚欢,并不能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一众贵妇人又笑着恭维武威郡主:“令郎可真受圣上器重啊。”
怕就怕的是器重到要将人纳了去。
武威郡主但笑不言。
临波阁中,周玄英却是越看越是妒火中烧,忽然起身,掀帘出去。
不久,他去而复返,适逢阁下宴台上一曲歌舞已毕,四周席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拊掌声,女帝起身笑道:“赏!”
她抓起一把金钱洒下楼阁去,底下传来阵阵欢笑与谢恩声,大约是方才表演的乐人们得中了。
这时宫人奉上了酒,女帝亲自斟了一杯递给谢明庭:“明庭,你也饮一杯吧。”
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含笑奕奕地说:“听闻令弟已经娶了妻,这一杯,就祝你也早日觅得佳人,缔结良缘。”
这杯君臣同饮,女帝只当不知道武威郡主命他替婚的事,谢明庭也唯有装聋作哑,淡声谢了恩将杯中酒饮下。
将杯子放下后,他不动声色地望向旁边始终静默的楚国公周玄英。
周玄英朝他晃了晃杯子,得意一笑。
谢明庭不久即返回席间,如他所料,腹腔底渐渐燃了把火,步子也虚浮起来。一旁的小侍卫忙围上来:“哟,谢少卿这是醉了,小的这就扶您下去休息。”
认出那是周玄英的人,他没多做无谓的挣扎,顺从地被带下席去。
对面席间,有妇人眼尖,忙同武威郡主道:“哎,这宴席不是才刚开始么?你家大郎怎么走了?”
识茵闻言亦望了一眼,那道酷似郎君的身影果然不见了,这时恰好女帝离席,众皆起身行礼。妇人们也都跟着行礼,眼中却有些讪讪。
武威郡主自然明白她们误会了什么,笑笑不在意:“管他做什么,大概是公务繁忙,又回去批卷宗了吧。”
她倒是不担心长子会被女帝看上。
有玄英在,女帝身边莫说是男人,便连一只公苍蝇都飞不进去。
鹤奴,当是提前返家了,不然等到新妇回府却不见了他人,是要露馅的。
紫微城,徽猷殿。
花木葱茏、月光如水的石阶下,武威郡主预料中已经返家的儿子,已经立候了一刻钟。
此处是女帝寝殿徽猷殿的左侧,立在石阶下,正可见其窗牖。
秋风瑟瑟,中秋时节的夜风已有些许寒冷,然他一身宽大的朱红官服却被汗水浸透,冠玉一般的脸上亦是热汗滚滚,眼底煞红。
他也是个成年男子,那股汹涌的渴望代表了什么他自然明白,遑论前些日子才有人亲手撩拨起这般的火。
只不过彼时是星星之火,如今却是烈焰熔浆!
这个周玄英,竟敢在圣上赐他的酒中下脏药!
谢明庭脸色铁青。
他自幼看的是庄老,成年后学的是儒家与法家,从来清心寡欲,连生死也不在意,更不会为外事而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
这是第一回,不必那个意识出来他也想要杀人,将周玄英也除之后快!
领他过来的小侍卫匿在庭木阴影里,瞥见瞅见他仍如庭松山石地伫立着,暗暗在心中称奇。
不愧是京中贵女们争相倾慕的芝兰玉树,“七日醉”的功力如此强劲,也能抵挡。
只不过这药威力极大,且会发作三次,郎君们多半抵不过去。主子是铁了心要他失宠于圣上呢,毕竟圣上从不要“脏了的男人”,不知这位光风霁月的状元郎又会找谁纾解?
嘴上却笑者提醒他:“少卿大人且耐心等等,圣上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话音才落,大殿窗牖上忽然映出一男一女纠缠的影子,有女子被男子搀扶着走近,似是想推开他却虚弱无力,一边怒骂:“放肆!”
“你竟敢给朕下药!你这是欺君罔上!朕要诛你九族!”
旋即是男子的轻笑,只轻轻一扯将她扯入怀里:“欺君?往日臣欺负陛下的次数还少吗?怎么往日陛下都很是欢喜,如今却骂臣欺君罔上呢?”
“还是说,是臣没能尽到皇夫的义务,将谢明庭送到陛下的床榻上,陛下就恼羞成怒?”
二人激烈地争吵起来,是女帝嬴怀瑜与楚国公周玄英。
纵使早有预料,谢明庭还是险些被眼前这荒唐的一幕气笑——周玄英,堂堂楚国公,天子之夫,竟是认定了女帝有意于他,故而给他下药。
莫说嬴怀瑜并非对他有意,他堂堂八尺男儿,又怎可能像周玄英一样,每天像个妒夫争风吃醋斗来斗去。
谢明庭脸色煞青,转身欲走,寂静的夜色里忽然传来女子乍然拔高的惊呼,是原本已挣脱他怀抱的嬴怀瑜被抱上窗边书案、捧着她脸用力地亲吻起来。
案上器物噼里啪啦地滚落书案,入目是狼藉。二人亲吻的影子被烛光毫无保留地映在窗牖上,谢明庭不敢多看,转身即走。
小侍卫的笑声响在身后夜风里:“哎?大人这就走了么?”
“可千万莫要强撑着,这药效纾解不了可是要死人的!”
紫微城,西城门。
谢明庭步子疾快,强撑着同宫中戍卫们勘验完令牌,侍卫陈砾已经驾着车等在那儿了。
见他家公子面色在银白月光下冷得像镔铁,忙跳下车上前追问:“世子这是怎么了?”
谢明庭唯有二字:“回去。”
好容易捱到回府,那把熊熊的火已烧得他理智如焚,眼前笼着层层黑雾,一切都看不真切。
是方才明烛光里男女纠缠的影子,还有那日夜里那双扣在腰间的手……他深吸口气,闭了闭眸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再睁眼时,理智也回归些许,这才发现所回并非自己的鹿鸣院而是麒麟院。
他已被陈砾推进了湢浴,陈砾一手扶着他,一面回头吩咐侍女们:“去打些水来,世子要沐浴。”
“要凉的。”他又补充了一句。回头对上谢明庭冰冷的视线,“嘿嘿”笑两声,“世子别怕,洗个凉水澡就好了。”
谢明庭冷冷瞪他。
考虑到回来的路上已经耽误不少时间,身体又实在难受,他只得留下,寄希望于冷水能浇灭心底那股肮脏的欲望。
但愿,顾氏不要回来得那般快吧。
陈砾将水倒入桶中,又接过侍女送来的换洗衣物替他放在衣架上,动身出去。
其实他倒没想什么,身为男子,他自然瞧出来世子是中了什么药,也知他忌讳着和少夫人牵扯上。
但世子历来清心寡欲,便是中药洗个冷水澡自己纾解了也就罢了,等到少夫人回来时自然已经解了,也不会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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