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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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会结束后,周兆华因为要赶着去开会,匆匆离开了一中。
林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卷子的时候才发现周兆华留下的一封信。她翻开看了眼,上面逐条分析了她这次考试各科的不足,还针对性地给出了建议。
在信的末尾,周兆华写了一句话:茶吃后来酽。
林粟看着看着,眼眶倏地就热了。
随着半期考的结束,临云市的夏天也走到了尾声。
临云一中的校服在天气真正转冷之前发了下来,高一新生们还能抓住夏天的尾巴,穿一穿夏季的校服。
十一月份,一中还有个重要的活动,那就是校运动会。运动会结束后不久,临云市下了场雨,之后就开始降温了。
夏天因为气温高,林粟洗完头发都让它自然干,但冬天一到,湿发自然干不了,必须用电吹风才行。
学校里使用电吹风是要钱的,用的时间越长,收的钱就越多。她的头发很长,以前在茶岭的时候孙玉芬不让她剪短,说蓄长了可以卖钱。
孙玉芬从不浪费能在她身上榨取的一分一毫,现在这一头长发已经成了负担,把钱花在吹头发这件事上对她来说是极其奢侈的。
林粟很快就做出了断舍离的决定。
周日,她找了个时间去剪头发,城里的美容美发店收费极高,只是剪个头发就要收好几十,她一连问了几家,最后去到了后街的一家老式理发店。
那家理发店是一个阿姨经营的,林粟询问阿姨店里收不收头发,阿姨说收,她就在店里把一头的长发剪了,省了一笔剪发钱。
阿姨人好,看到林粟身上穿着一中的校服,知道她是个学生,还特意给她剪了个波波头,说现在学生都流行剪这个发型。
剪完头发,林粟感觉脑袋都轻了。
离开理发店后,她沿着后街往回走,经过台球馆时脚步微顿,忍不住往里扫了眼。
只见里头烟雾缭绕,靠门的这桌站着两个衣着不整的青年人,他们倚着台球桌正在吞云吐雾,见她看过来,就轻浮地吹了声口哨。
林粟蹙眉,刚要离开,台球馆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谢景聿穿着便服,抬眼看过来,目光最终落在她新剪的短发上,神色不辨。
“我说了,不会再陪你去参加应酬。”谢景聿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那头谢成康罔顾他的话,径自说:“你抓紧时间收拾好,我让周帅去接你。”
“我不在家。”
谢成康恼羞成怒,质问道:“你现在人在哪儿?”
“学校。”
谢成康冷哼,沉声说:“你放假从来不去学校。”
“不信,你问林粟。”
林粟才抬起脚踏出一步,谢景聿就把手机递给了她。
“我爸。”谢景聿盯着林粟看。
他没有放低姿态,眼神里既没有请人帮忙的诚恳,也不急切,好像林粟接不接这个电话他都无可无不可。
林粟犹豫了一瞬,很快就接过手机,贴在耳朵上,开口说:“叔叔好。”
谢成康笃定谢景聿在说谎,所以在听到林粟的声音后着实愣了下,但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换了个口吻,和善地笑着说:“林粟啊,景聿和你在一起呢?”
“嗯。”林粟从容道:“要期末考了,我们正打算去图书馆复习。”
“图书馆啊……你们那边怎么这么吵?”
林粟抬眼看向谢景聿,沉着应对:“今天学校里有校园活动。”
“这样啊。”谢成康笑笑,“我还以为景聿跑哪儿去了,原来是去了学校啊。你们在学校复习,我就不担心了。”
“放心吧叔叔,我们在学校里,很安的。”
谢景聿就这么看着林粟,她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诚然他并不觉得谢成康会信她的话,但她的表现出乎他意外的冷静。
谢成康又“体贴”地关心了林粟几句,她乖从地应着话,好一会儿才把手机递还给谢景聿。
“喂。”谢景聿把手机贴在耳朵上。
“仅此一次,下一次你再耍小把戏,我不会容忍的。”谢成康按捺着怒火,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谢景聿收起手机,垂眼看着林粟,道了句:“谢谢。”
虽是道谢,但他的语气没什么温度。
林粟也不图他真挚的感谢,因此也用同样的语气回了句:“不客气。”
他们对视了几秒,林粟率先移开眼,接着往前走。
“林粟。”
林粟站定,转过身来,她似乎猜到谢景聿想说什么,不待他开口便说:“你放心,我不会向你爸告密的。”
谢成康知道他人不在学校,但不知道他来了台球馆,谢景聿也的确不想让他知道。
“条件是什么?”
“没有条件。”
林粟见谢景聿看自己的眼神透着审视,仿佛她不提条件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她在他那儿一点信誉度都没有。
林粟想了下,说:“就当是谢谢你没有向你爸告发我。”
这个理由还算成立。
谢景聿能想到如果当初谢成康知道实情,以他功利的性格,绝对不会资助林粟。
换一个角度来看,他对谢成康有所隐瞒,可以说是林粟另一个意义上的同谋,就如刚才,她在谢成康面前帮他打掩护。
在面对谢成康的时候,他们奇怪地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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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校后,林粟的短发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孙圆圆对她把一头乌黑的长发剪了感到可惜,周宛夸她剪了也很好看,李乐音要笑不笑地说她即使把头发剪了也省不出多少时间。
晚自习她到班上,同学们频频投来打量的目光。
下课后她去饮水间装水,回来时碰上周与森、谢景聿和许苑在走廊上站着聊天。
周与森一看到她,冲着谢景聿和许苑说:“看,我说的没错吧,林粟剪了头发后像是变了个人。”
许苑打量了林粟一眼,有些惊奇。
之前她留长发扎马尾的时候,因为脸上总没有表情,就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冷感,但现在剪了短发,发尾拢着她的脸,反倒显得她没那么有棱角,人更可亲了些。
“是不一样了,更可爱了。”许苑问谢景聿:“是不是?”
谢景聿一点都不惊讶,他下午就见过了林粟短发的样子,至于可爱……作为她曾经的人质,他不能苟同这个结论。
周与森还看不太惯林粟现在的形象,就多看了两眼,问:“你怎么突然就把头发剪了,嫌麻烦?”
“省钱。”林粟说完见他一脸不解,便又解释道:“宿舍的吹风机用起来要钱。”
她说的很坦荡,丝毫没有受金钱掣肘的困窘。
“这样啊。”周与森挠了下头,有些欲语还休。
林粟能猜出他现在的想法,大约是想安慰又怕惹她伤心。
善良的人总是顾忌良多,周与森是,王云芝也是,他们总想着施以援手,又想照顾对方的情绪。
比起无视甚至轻视,林粟更怕他人莫名的关照。
无视和轻视尚且可以不在意,但关照是善意的,她不懂如何回应,便只能拒之门外。
“我回去了。”林粟抱着杯子往教室走。
周与森摸了下鼻子问:“我是不是问错问题了?你们说我要不要去和林粟道个歉,再安慰下她?”
谢景聿轻描淡写道:“她没那么在意,你就别上赶着了。”
“林粟比较被动,我不主动点,怎么和她交朋友?”周与森说。
“你是想和她交朋友,还是看她可怜,同情她?”谢景聿一针见血地问。
“我……”周与森挠了下头,说:“交朋友和帮助她又不冲突。”
乐于助人的确是美德,但因为对方是朋友而给予帮助和同情对方而施以援手是有本质区别的。
“你真把自己当警察了,为人民服务?”谢景聿说。
周与森咧嘴一笑,灿烂道:“我爷爷、我爸爸都是警察,我爸还拿过二等功呢,我作为警察子女,可不能丢他们的脸。”
“说为人民服务太高尚了,我现在还够不上,但是帮助同学我还是做得到的。”
周与森一脸崇高,发表陈词的时候头上像是散发着圣光。
谢景聿有时候觉得他单纯、热血到无可救药,但偶尔也会羡慕他,能这样肆意热烈地活着。
“不行,指不定林粟心里难过着呢,我得找她说说话去。”
说完,周与森就屁颠屁颠地回了教室。
谢景聿发现他还挺能脑补,轻嗤一声,说:“真当自己是蜘蛛侠了。”
周与森的偶像就是蜘蛛侠,许苑闻言笑了,说:“他就是那样的人,不过也是好意。”
“好意也要看别人领不领情。”
谢景聿说完,忽觉许苑在盯着自己,不由问:“怎么了?”
“你对林粟有偏见。”许苑陈诉道。
“没有。”谢景聿否认,他觉得自己这不算是偏见,反而是周与森和许苑并不了解林粟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是狮子,不是兔子。
许苑说:“你不太喜欢她。”
这回谢景聿沉默了。
“为什么?”许苑问:“她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被威胁者自然不会喜欢威胁者,但这个理由不足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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