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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终是拒绝了。她虽柔软,却也固执。上次既然说过再不相见,那么她在那时候就已经做出选择了吧。只不过,选的不是他。
屋里安静到了极点,角落香炉里檀香丝丝缕缕散着,许久,谢旃极力抽身。事已至此,又怎么能这副模样,让她难过。从怀中取出一摞字帖:“我这些天为你描了些字帖,你闲来无事的时候便继续习练吧。”
傅云晚回头,看见他手中厚厚一摞双钩字帖,少说也有三四十张。这字帖是要比着大家法帖,一笔笔勾勒出轮廓,中间留白,以供学习者填补描摹。从前她跟着他习字,他便时常描字帖给她用,一张双钩少说也得几刻钟才能写完,这厚厚一摞花了他多少功夫?他如今军务繁忙又且病着,她简直是罪该万死了。
伸手接过,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无声无息,落在纸上。要拿出最大的意志,才能让自己不哭出声:“好。”
谢旃顿了顿,不舍得松手,终是松开了手。这一个好字,也许就是结
果了吧。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听见外面来回走动,焦急郁燥的脚步声,是桓宣,他等了太久,他耐心一向并不很好,等急了吧。而她,也已经做出了选择。
谢旃慢慢起身:“绥绥,我该走了。”
该走了。那些过往,终究再也回不去了。定定看她一眼:“我走了。”
是该道别的,可道别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傅云晚跟着走出去两步又停住,看着他一步步慢慢走出去,掩上了门。
心里突然空荡得厉害,闭上眼,眼泪掉得又急又凶,门突然开了,桓宣飞快地走进来:“绥绥。”
带着风,带着他独有的热烘烘的气息,让空荡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拥挤逼仄。傅云晚急急擦了眼泪,他飞快地走到近前,看见她的脸色眉头便是一皱,伸着手想要抱她,到跟前又缩回去,拿起水盏:“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
傅云晚简直要感激他没有追问了。
哽着嗓子站着,看他急急将盏中残茶泼了,又倒半盏送到嘴边试试,立刻又泼了:“水都冷了,我去给你拿些热的。”
他急急忙忙走开,走出两步又回头:“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傅云晚默默看着,摇了摇头。到这时候才发现,有他在的时候是多么热闹拥挤,简直让人没有空暇去想那些痛苦难过的事情。而且他永远这样热烘烘的,这样寒冷的冬天,多么让人留恋。
谢旃独自走出别院。冬日天寒,太阳出来了,也没什么热气,到处都是未曾化开的冰雪,路都难得走稳。
刘止迎了上来:“郎君,这边都安排好了。”
“撤了吧,”谢旃慢慢往前走着,“让他们不要动。”
刘止愣了一下:“没找到机会跟娘子说?”
谢旃顿了顿:“不是。”
她拒绝了。她是再不打算跟他走了。在他离开的这些时日,桓宣已经住进去了。这样也好,虽然他那样恼恨桓宣待她粗鲁,但这几天他也看在眼里,桓宣是真的后悔。他那样市井里长出来的,难免有些粗鲁习气,但他难得的,是一颗真心。
比他这颗精于算计,冷硬自私的心,宝贵得多。
刘止模糊猜到了,眼见他神色中带着沉沉的哀伤,忍不住劝道:“娘子面皮薄不好直说也是有的,不如照旧安排?我觉得娘子心里肯定是愿意的。”
不,她不是。她虽然性子软面皮薄,但在大事上从不会含糊拖着。谢旃坐进车中:“让他们都撤了吧。”
“郎君,”刘止跟在车边,“娘子跟着你这么多年,娘子心里……”
“不必再说。”谢旃看他一眼,“你也不得自作主张。”
刘止嘴巴张了张,也只得应下:“是。”
车子辘辘往刺史府走去,不多时从事吴江找过来禀报:“陛下二十一日卯时到,太子殿下与陛下同行。”
谢旃有些意外:“太子也要驾临?”
“是。”吴江道,“随行禁军一万,淮泗驻军也抽调
()了一半兵力沿途护送。”
谢旃沉吟着(),许久:&a;ldquo;再调些战车过来。&a;rdquo;
原本商议的是皇帝景元和御驾亲临?()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如今却又带上了太子,国主储君一时都到,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只是太子景嘉年轻激进,意见时时与皇帝相左,他这一来,和谈的变数却又多了一分。
别院。
桓宣到厨房取了热水,匆匆忙忙回来时正遇上王澍:“明公,刚收到消息,景国太子此次会盟也会到场。”
桓宣步子没停:“来就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太子一来,两边防卫都要随着调整,先前的计划有些处行不通了。”王澍跟在身后,“大家都在等明公拿主意。”
再着急看她,此时也只能暂时放下,毕竟,送她安离开才是头等大事。桓宣点点头,进门将热水放下,又给傅云晚加了一盏水:“绥绥,我有些公事要办,中午你自己吃饭吧,不用等我。”
看见她乖乖的点头,余光又瞥见书案上一摞双钩字帖,一眼便认出来是谢旃的字迹,他刚开蒙学字那会儿谢旃就给他描过。她的字,是有些像谢旃的,就是因为这样一笔笔跟着学出来的缘故吧?方才谢旃跟她说了什么?
无数话就在嘴边,终是都忍回去没有问:“你喝水。我就在前面书房,若是有事,立刻打发人叫我。”
傅云晚拿起水盏,袅袅地泛着热气,暖得手里心里都热了几分,他顿了下,似乎还想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我走了。”
门关上了,他走了。那些热闹拥挤都跟着他一起走了。傅云晚拿着那盏茶,许是水凉得快,此时也觉得寒浸浸的,冷起来了。
桓宣这一去直到入夜也不曾回来,傅云晚独自睡了,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房门开合声,还有低低的问讯声,桓宣回来了。
有点怕,怕他会留下,但那脚步声停在帷幕外,他没有进来,只在外面看她。傅云晚从睫毛的缝隙里偷偷看着,帷幕上他的影子高大浓重,随着灯火微微晃动,许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从心底最深处吐出来似的,让她心都跟着抖了下,帷幕上的影子动了动,他要走了,让她突然有些难过,忍不住翻了个身,发出点动静。
那影子一下子扑了过来,随即是桓宣热切又压抑着的语声:“绥绥,你,睡了吗?”
傅云晚又动了一下,声音细碎,桓宣听见了,那腿,就再也挪不动了。试探着小心着,走进帷幕,她面朝里睡着,听见动静时拖在枕上的发丝微微一晃,又向里一些。
她醒着的。她没有躲他。
让他一下子狂喜起来,一个箭步来到床边,弯了腰:“绥绥。”
夜灯远远照着,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微微颤动。她其实还是怕的吧。让他满心的狂喜消失了大半,再不敢靠近,讪讪地退开几步:“你睡吧,我不吵你,我看看你就走。”
傅云晚闭着眼没说话,听见他发沉的呼吸在床边,一声一声。屋里一下子又拥挤热闹起来,也暖起来了,那些乱纷纷的思绪慢慢安静,原是刻意闭着眼睛假寐,慢慢地,真的睡着了。
这一睡不知道多久,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睁开眼睛,看见边上的桓宣。
他坐在床边地上,扒着床沿睡得正沉。太阳光透过帷幕照进来,照见他肩背衣服上一团暗色。
是血。他身上什么时候,又添了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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