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当世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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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青青把武霞绮送到大师兄的屋外。</p>

临别之前，武霞绮忍不住再一次攥住她的手：“小青儿，今后再遇上冲我笑的人时，如何应对为妙？”</p>

宁青青将另一只手搭上去，厚重地握了握，一本正经道：“他笑，你也笑。谁怕谁？”</p>

“嗯！”武霞绮狠狠点头。</p>

目送武霞绮爬上了大师兄席君儒的床榻，宁青青舒了一口气，轻踢着石阶间的小草，走向自己从前的住处。</p>

上次回来时，她便发现自己住过的草木屋和庭前小院都已经被夷为平地，当时心绪低沉压抑，没敢开口问一问究竟怎么回事。</p>

此刻重回旧地，心境已全然不同。她相信别人不会无缘无故拆了她的院子，一定是有什么原因。</p>

很快，她就在附近山壁上发现了崩塌过的痕迹。</p>

原来发生过山崩。</p>

她漫步在新长出的青草丛中，忽然想起从前宁老蛇总是念叨，说这一面山体脆，早晚下个雨就把她的院子埋了。</p>

当时年少，她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嫌弃宁老蛇啰嗦，净说些危言耸听的。</p>

少年意气便是这样，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p>

她走了几步，停在一盘老树根旁边。</p>

大槐树也倒了，被砍成了光秃秃的木墩子。</p>

“从前你就是在这里教我练剑。”她低头看着老树，轻轻缓缓地说道。</p>

身旁有脚步落下。</p>

一直没有现身的谢无妄出现在她的左侧，有山风吹来，微微扬起他的宽袖，触到了她的袖口。</p>

“总也教不会。”他淡声道。</p>

她总是不断地犯下小错，被罚一遍遍重来，她唉声叹气，一双弯弯的黑眼睛里却焕发着明亮的光。被罚也能傻乐呵的，他当真是再没见过第二个。</p>

有一回印象特别深，黄小泉爬到院外一株高树上偷看，见宁青青一次次阴沟翻船，急得直挠树皮，活脱脱演绎了什么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p>

想着往事，谢无妄的唇角更柔和了些。</p>

宁青青偏头看他，见他的黑眸中并无嘲讽，只有一丝浅浅的缅怀。</p>

她看了他一会儿。</p>

“如果将来天下太平，我会回到这里，等一个教我学剑的人，与他从头开始。”她睨着他，语气温柔轻盈，像是小小的轻烟一卷一卷环绕在两个人的身边。</p>

谢无妄的气息忽地一静，周遭连风都停了。</p>

他望向她，从来波澜不兴的黑眸中翻起巨浪，一瞬之间，仿佛掠过千帆，看遍悲喜。</p>

薄唇微动，他吐出平静的声音：“谁都可以么。”</p>

“嗯！”她弯着眼睛，点了点头。</p>

“任何人？”他盯着她，喉结紧绷，声线沉哑。</p>

“任何人。”她微笑回视。</p>

谢无妄轻轻颔首，依旧是平日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漫不经心的模样。</p>

只有眼尾和耳尖泛起了一层好看的薄红。</p>

空气中仿佛浮动着心跳的声音。</p>

既然任何人都可，那自然包括了他。她愿给他机会。</p>

“论剑术，”他垂眸，笑得风华绝代，“不才正是当世第一。”</p>

宁青青负着手，轻飘飘跳到了树墩后面。</p>

“才不要！”她耸起了小巧的鼻梁，瞪他，“连情话都偷的家伙，谁知道剑谱会不会也是偷来的？脸皮之厚，倒真真当世第一。”</p>

谢无妄：“……”</p>

他笑着踏前一步，目光灼灼，盯着她那张灿若芙渠的小脸。</p>

一番狂喜之后，他迅速冷静下来。</p>

他向来敏锐，从她的欢快俏皮之中，他读出了一些深藏的东西。</p>

此情此景，无论如何看，都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为何她会与他说这个？</p>

他越过槐树墩，缓步走向她。</p>

果然，只见那双弯弯的笑眼中，波光在微不可察地隐隐晃动，衣袖下，她的手指蜷了起来，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指甲，漂亮圆润的指甲泛着白。</p>

他了解她的一切细微表情和动作。</p>

她不安。</p>

“阿青，”他沉吟片刻，问道，“你在担心我？”</p>

闻言，宁青青的身躯轻轻一震，缓缓敛下了笑容。</p>

他猜对了。</p>

方才在武霞绮的木屋中时，有那么一霎，他给了她一种不祥的毁灭感。就像一件绝世神兵，准备舍弃自身，与这世间的魑魅魍魉同归于尽。</p>

她有些不安。</p>

“我才没有。”她背过身去，不愿承认。</p>

谢无妄轻笑出声：“没有最好。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就这些玩意，我还未放在眼里。”</p>

忧郁的蘑菇回转过身，恹恹地看着他：“有什么计划吗？”</p>

“不着急。”他走近了些，高大挺拔的身躯立在了上风口，替她挡住山风，“你的直觉向来准，破了莲语必有所获。然后回宫去审白云子，总能问出东西。其他的事我已有安排，不必忧心。”</p>

宁青青的心脏又回落了一些。</p>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谢无妄，有你镇着，天真的塌不下来啊。”</p>

此言一出，两个人不禁齐齐怔了下。</p>

宁青青心中隐约有灵光游来游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