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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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板三个字一出, 别说是捡柴火的两个男生，就是苏老师和杨老师都被吓到了。</p>

两个男生手抖着想把手上的木柴扔了，可随即想到貌似这样丢弃是对主人的不敬后又停下动作, 颤巍巍地说：“红釉姐你别吓我们……棺材板长什么样我们还是知道的。”</p>

他们捡来的这几根木头，一半保持了树皮仍在的状态, 另外一半则是较为光滑的竖切面，就像是从中间劈开的木头桩, 两个男生也以为它是附近的村民野炊剩下的柴火才捡过来的, 况且不管怎样看，这些木头都和经过加工涂漆的棺材完全扯不上关系啊，苏红釉怎么会说这是棺材板呢？</p>

然而苏红釉却告诉他们：“这的确不是成人所用的棺材板，而是给小孩子用的。”</p>

在水官庙外听过她讲述焕山野坟来历的几人一听就懂了，这两个男生当时并不在, 所以依旧不懂苏红釉说的话。苏红釉只能用又给他们解释说：焕山这边的小孩夭折后必须在当天就用木板封好尸体, 待次日便即刻下葬，只有小孩如此，成年女人却不需要, 具体是个什么说法没人讲得清。</p>

问题是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在家中随时备着一副小棺材呢？</p>

也少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早夭, 所以更不会提前准备棺材, 这就导致了如果有意外状况发生，白天还好, 在夜里的话这户人家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一副小棺材的。</p>

因此, 他们才只能以劈开的木桩, 在最快的时间里“制造”出一副简陋的小棺材，封好小孩的尸体。</p>

“那有没有可能这就是别人劈开后用剩的柴火呢？”两个男生脸色苍白，却仍想挣扎一下，“我们找到木头的地方没有看到任何墓碑啊, 也没有看到坟包。”</p>

“也是，我再仔细看看。”苏红釉闻言沉思几秒，点头道，“也可能是我看错了。”</p>

她走上前从他们怀中捧起一截木柴，指腹轻轻抚过木柴光滑的竖切面，最后停在木柴的尾端说：“这里好像有被钉子穿过的痕迹。”</p>

苏老师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观察，两分钟后点头道：“是的，还有铁生锈后产生的锈红。”</p>

那些锈红都已经浸入木纹里头去了，哪怕木柴上沾满着污泥，这层锈红色也难以被压住，显然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出现的痕迹，所以这具小棺材应该有些年份了，日积月累埋在地里，封住棺材的钉子被雨水和湿气泡着渐渐生锈，两个男生这几根木头是他们在后山找到的，和满是土包野坟的前山相比，那一块算是比较正常了，目及之处大概方圆百米的地方都没有墓碑野坟的存在。</p>

而木头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半米高的小崖下，大概是某日山中暴雨，将埋有小棺材的山身冲塌，所以这几块棺木才被翻出了土面，被两个寻柴火的男生找到。</p>

苏红釉怕两个男生不信，还在寻找着其他证据：“其他木头说不定还有钉子钉在上面，我们找找，如果找到它就是棺……”</p>

“不用找了……”两个男生虚弱地说，一般木头上怎么可能有铁钉存在，“我们这就把木……不，小棺材还回原处。”</p>

“是该还回去的，你们还记得路吗？”苏红釉问他们，“要不要我陪你们去？焕山很大，要是迷路了也比较麻烦。”</p>

顾绒听着她讲的话，觉得最大的麻烦可能不是迷路，而是这里的野坟太多了，对人的心理压力也大。</p>

杨老师站出来道：“算了，苏小姐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陪他们去就好。”</p>

苏老师也劝着苏红釉留下，杨老师毕竟是个男生，而且他不怕鬼，不管是体力还是胆子都比普通女生强一些，让他陪两个男生去也好。</p>

顾绒其实苏红釉胆子也很大，从她半夜欣然接受留在714打扫卫生中就可见一斑。这份胆气和魄力在场众人恐怕只有沈秋戟能和她一较高下。</p>

然而杨老师是两个男生的老师，于情于理他都才是应该陪着两个男生去归还棺材板的人选，所以苏红釉张了张唇，可最后还是把毛遂自荐的心思给压下去了，只望着自己抚过棺材板竖切面的指腹发呆，眼眸里是一种难以言述的悲哀和怜悯的情绪。</p>

杨老师陪两个男生去还棺材板去了，其余人留下来正常烧火吃饭。</p>

陈晋、谢梓晗路笑雩和顾绒沈秋戟几个人围在一块吃，沈秋戟还偷偷开小灶，让顾绒给他把风，凭空画出一些佐料来不说，还搞出了一瓶1L的肥宅快乐水。</p>

谢梓晗眼睛都看直了，说沈秋戟真是厉害，居然能背着这么大瓶可乐爬上山顶，难怪他和顾绒感情那么好。</p>

本来知道真相的顾绒见状抿唇只是但笑不语，可听着谢梓晗后面那句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还觉得谢梓晗是在开车，但是他没有证据。</p>

而陈晋一听谢梓晗在夸沈秋戟他就不高兴了，问谢梓晗他不厉害吗？谢梓晗又喊着“老公亲爱的你最厉害”，陈晋就被哄好了，两人笑作一团你给我喂饭我喂你吃鸡，腻歪的模样看的沈秋戟和顾绒都捧着饭和肉愣在原地，路笑雩已经“yue”的喊着跑到别处去了。</p>

顾绒和仰头，和身边的沈秋戟对视一眼。</p>

顾绒是在用眼神这样问沈秋戟：我们要不是也换个地方吃饭？别打扰他们了。</p>

可顾绒不知道，沈秋戟从他眼中读出的话却是：陈晋都给谢梓晗喂饭了，你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提醒了吧？</p>

自认为察言观色功夫炉火纯青已近飞升之境的沈秋戟秒懂，他唇角勾起，摆出自己觉得最邪魅宠溺的笑容，再自信的用手捏起一块最嫩的鸡腿肉，放到顾绒唇边，像哄崽吃饭似的：“绒宝，来吃鸡，啊——”</p>

沈秋戟在发癫？</p>

还是他也被镜仙附身了？</p>

顾绒：“yue……”</p>

顾绒没忍住也发出了呕吐的声音。</p>

沈秋戟：“？”</p>

沈秋戟很委屈，但很快他就觉得自己找到了投喂失败的原因——顾绒有洁癖，他自己吃手上的饭团都是用芭蕉叶包裹着绝不沾手吃的，自己这样用手捏着鸡腿喂顾绒，难怪顾绒不吃，还会想吐。</p>

因此沈秋戟暂时歇了喂饭的心思，开始四下搜寻手套，打算等到一次性手套戴起后再继续给顾绒喂饭增进感情。</p>

结果手套没找到，先前被陈晋和谢梓晗恶心走的路笑雩又回来了，面色忧愁道：“我怎么觉得红釉姐现在好像很难过，但她之前还是好好的啊，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就忽然难过起来了？”</p>

原来路笑雩刚刚离开是去观察心上人去了啊。</p>

大家都没想到路笑雩对苏红釉忽然上心到这般地步，闻言都顺着他的话一起朝苏红釉望去。</p>

苏红釉还的确如路笑雩所说那样，此刻独自坐在一隅，眉头紧锁，手里握着饭团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食不知味，随便吃了两嘴就进了水官庙，大概是去找道长说话去了。</p>

沈秋戟才看了没两眼就笃定道：“是因为看到那几块棺材板吧。”</p>

“看到棺材板就如此难过吗？”路笑雩感慨，“红釉姐真是心善。”</p>

倒是顾绒听得出沈秋戟有弦外之音，问他道：“是棺材板有问题吗？”</p>

顾绒果然和他心有灵犀，沈秋戟看向顾绒，柔声说：“那棺材板的竖切面太光滑了。”</p>

顾绒虽然觉得今天沈秋戟好像有点奇怪，但他思考问题的能力还是在水平上的，而顾绒和沈秋戟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人脑筋也转得快，沈秋戟提醒后他再思忖几秒，就彻底懂了沈秋戟的意思。</p>

不过他们俩是心照不宣了，但陈晋、谢梓晗和路笑雩都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好奇地问：“棺材板光滑就光滑了，光滑还不好吗？”</p>

“苏红釉刚刚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吧？”顾绒闻言只好给他们解释，“这边早夭的小孩必须在当天就用木板封好尸体，待次日便即刻下葬，简单点，就是图一个‘快’字。”</p>

但是正常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早夭，所以必然不可能在家中就提早准备好给早夭孩子封尸体用的小棺材，所有小棺材，都是孩子断气后劈了木头临时造的，粗制滥造，只求“快”字。</p>

而劈过木头的人都懂，直接用斧头劈开的木桩竖切面，不论斧头有多么锋利，竖切面不会很光滑，再怎样都会有不少细细的毛刺。</p>

在场的几人大概只有沈秋戟劈过木头，所以他才能一眼看出那几块棺材板的不对劲——苏红釉手指抚过的竖切面太光滑了。</p>

所以那副小棺材一定是经过二次打磨的，提前准备好的。</p>

换句话来说，准备这副棺材的人，一定是知道这个孩子“必然”要早夭的，或者说，能够确保这个孩子会早夭。</p>

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小棺材孩子的父母是因为深爱这个孩子，所以才对小棺材进行二次打磨，希望孩子上路睡的棺材也能好些，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具棺材附近就不可能连座墓碑都没有。</p>

“苏红釉是这里的本地人，她比我们更懂这些，所以看到了棺材板的她才会那样难过吧。”顾绒将自己的猜测给陈晋、谢梓晗和路笑雩讲述完之后，却感觉自己的心情似乎也被苏红釉感染了，沉重而难过，“看苏红釉的表情，也许这种事情她都不是第一次见了。”</p>

并且很大概率，那具小棺材的主人是个女婴。</p>

路笑雩听完后也呆了很久，回过神来后就愤然道：“这他妈是哪门子的下葬，这就是谋杀啊！我要去报警！”</p>

“我估计焕山警.局那边关于这类的案子不少，但时间在五年前的应该都很难破。”沈秋戟开口，邃深的眼眸暗而无光，像是五年前焕山村的黑夜，“苏红釉也说了，在那时焕山还没有被划为度假村，当时村里甚至还有好些地方都没通电，没有监控就只能找目击证人，可葬早夭的孩子是这座村的习俗，就算有村民看到了，又有村民会说出来吗？我们上山的路上你也看到了，比起像苏红釉这样的人，更多村民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p>

或者说是，不能深挖的事。</p>

因为干这类事的村民太多，在五年前政.府到来前，这就是焕山村的习俗，是众村民习以为常到需要政.府明令禁止，才能杜绝大半的事。</p>

他们也不知道小棺材的主人去世多久，是如何去世的，大家只能尽量往好处想，她可能是出生后身体虚弱，自然去世的——这也很讽刺，什么时候一个不到一岁小孩的去世，哪怕是自然去世的，都成了大家此刻共同的希望。因为没人愿意去想，如果不是自然去世，那她走的该有多痛苦呢？</p>

路笑雩和陈晋、谢梓晗等人这回是真的实难下咽，他们从小衣食无忧，哪怕是来了焕山温泉度假村，他们也觉得这里风景好村民热情，却没想到这里还着那样的过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