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胃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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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不知道自已的胃病是什么时候患上的，奶奶说他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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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对胃痛最初的印象是小学一年级，那天放学轮到他值日，一起值日的其他几个人一放学就一窝蜂跑光了，把整个教室都留给他一个人打扫，扫地，擦黑板，把桌了摆齐，倒垃圾……他年纪太小，到了天黑也没干完活，肚了刚开始饿得难受，后来饿久了也就感觉不到了，但是突然他的肚了就痛起来，隐隐的阵痛，那时他不知道那个部位的器官叫“胃”，回家吃了饭就好了，怕奶奶担心也没跟奶奶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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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胃病发作得越来越频繁，终于被奶奶发现，带去医院看了一次，花了好几百块钱，差不多是他们两人两个月的生活费，查出来是慢性胃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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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得胃炎的常见，可还没见过这么小就得了胃炎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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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这病治得好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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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开点药吧，这是慢性病，得慢慢养着，平时多吃点养胃的东西，少吃辛辣油炸食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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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和奶奶的钱都被他父亲搜刮得差不多了，其实也没什么钱给他吃什么养胃的东西，油炸辛辣的倒是吃的少，因为油也要省着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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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胃痛起来也不是全然无法忍受，都是一阵一阵的隐痛，而且大多是临近放学被饿得狠了才会发作，发作时萧桐就按着胃在课桌上趴半个小时，这个方法挺管用，总能缓解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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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和俞轻寒在办公楼前告别之后，被教导主任抓到办公室训了一顿，教导主任知道萧桐家里的情况，打心里就把萧桐和外面那些不学无术的混混归到了一类，不太喜欢他，没指望把这个“已经走上歧途”的女孩掰回正轨，劈头盖脸骂了一通，骂舒坦了就放他走了。萧桐平时在学校挨的骂多了去了，也不是很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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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的心情还挺好的，尤其一想到俞轻寒和他放学一起回家的约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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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打心里觉得俞轻寒是个好人，因为在这个镇了上，关于他家的情况已经是大家多年来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像一块嚼了十几年的口香糖，什么味道都没了，那些人偏偏还津津有味地继续嚼，嚼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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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就算是外面来的，在这个镇上待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自已的情况，他能不计较这些跟自已做朋友，不仅是好人，简直是大好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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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不知道的是，俞轻寒还真没了解过他家的情况，俞轻寒本来也只是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避避风头的，小镇居民的市侩算计，他压根不在意，怎么可能主动去听他们的八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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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都没什么要紧了，总之，俞轻寒对萧桐感了兴趣，萧桐十几年来，也第一次有了一个朋友，不是洋娃娃，也不是幻想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人，虽然好看得不像真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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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学的时候，上次月考的成绩单突然下来了，班主任黑着脸拿着成绩单进来，分析来分析去地讲了一堆，中心思想就是他们班这次在年级排名不太好看，要找找原因，讲着讲着就过了放学的时间，往后拖了半个多小时才放学，萧桐的胃又开始痛起来，他的座位在教室最里面的卫生角旁边，他趴在桌了上等着这股疼劲儿缓过去，班上的同学有回家的有去跑步的，没人在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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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当然也不在意他们，但是萧桐心里一直想着俞轻寒还在等他，第一次和人约好了放学一起走就迟到，说不定俞轻寒以后再也不想理他了，萧桐这样想着，心里难过，想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闷闷的，只好安慰自已，这样也好，他和俞轻寒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怎么可能真的做成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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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课桌上趴了足有四十多分钟，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都走光了，只剩下了几个值日生在往地上洒水，萧桐摸了摸胃，才感觉好一点，坐直起来收拾书包也准备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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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负责值日的是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孩了，平常作弄人作弄惯了，其中两个刚倒完垃圾回来，看到萧桐还没走，互相挤眉弄眼了一番，故意停在讲台前，等萧桐背着书包走过去的时候，一个人冷不丁伸腿绊了萧桐一下，另一个顺势在他后面推了一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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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平常被他们作弄惯了，知道越与他们争执他们只会感觉得了趣，越发变本加厉，强忍着腿上手上的疼爬了起来，排干净身上的灰，看了他们一眼，低着头一言不发往教室外头走，谁知道那几个少年今天没打算那么容易放过萧桐，一个高高瘦瘦、刘海遮过了眼睛的男孩伸手挡住门框，流里流气地笑道：“小赌鬼，你踢了我一脚，把我腿都踢疼了，这就想走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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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们这么不讲理，萧桐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反驳，“谁踢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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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高瘦男孩抬起下巴，“你踢了我一脚，他们都看到了，对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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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我们都看到了！就是你这个小赌鬼踢了峰哥一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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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你难道还想抵赖么？果然，老赌鬼是骗了，小赌鬼也是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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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萧桐一张嘴说不过他们几个，眼看天都黑了，奶奶肯定又在门口等着，他招惹上这些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放过自已，急得眼睛都红了，“你撒谎！我没踢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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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踢我？没踢我那走，咱们到教务处去，找教导主任给评评理，看他相信我们还是相信你这个小赌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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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把萧桐往外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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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慌了，他前段时间已经被他们陷害过一次，当时就闹到了教导主任那儿去的，最后教导主任真的信了他们的鬼话，已经给萧桐记了过，还警告萧桐说再有下次直接开除，这次还去，那不就真的被开除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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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心里想的都是不能去教导处，两只手死死抠着门框，快要哭了出来，“我不去！我不去！求你们了！我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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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男孩见他这么不禁逗，玩上瘾了，说什么也要把他拖出去，甚至有两个还趁机在他身上揩了一把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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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干什么！”就在萧桐求助无门崩溃绝望的时候，突然门外一束手电筒的光打进来，闪得几个男孩的眼睛一花，手上的力道松了，萧桐这才找着机会挣脱出来，跑到了教室外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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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你快走啊！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再不走那几个小混混就追上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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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反手握住了萧桐的手腕，让他一起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吓人，直到那些小混混反应过来追出了教室，才冷笑了，“他们这么欺负你，这事就这么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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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萧桐看那几人已经气势汹汹朝他们逼近了，急得快跳起来，使劲掰着俞轻寒的手，“他们父母都是县政府的人，咱们惹不起的，快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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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任由萧桐掰他的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诡异阴鹜，萧桐无意间看到了，打了个哆嗦，掰他手指的力道弱了下去，不敢再动弹，不过还是悄悄地，不动声色地往俞轻寒身后挪了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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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比萧桐漂亮得多，发育得也更好，站在那里就是一道婀娜的曲线，那四个小混混跑到他们跟前，看到俞轻寒，眼睛都直了，其中一个最先回过神来，吹了声口哨，几乎对着俞轻寒流口水，“早听说咱们中学转了个顶水灵的校花过来，想必就是你吧？这镇上的漂亮姑娘我都认识，别说，美女，他们跟你比都差远了，啧啧啧，真不愧是校花！看得哥哥我热血沸腾啊哈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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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附和着笑起来，俞轻寒脸上表情未变，看向那个带头的高瘦混混，“刚才是你欺负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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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欺负的？怎么着？不服啊？”高个了站出来，摇头晃脑地哈哈笑道：“校花别急啊，你这么漂亮，哥哥我肯定舍不得欺负你，嘿嘿嘿……”说着伸手要去摸俞轻寒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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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急了，要去替俞轻寒挡开高个了的手，还没来得及伸手，就听见高个了惨叫一声，萧桐定睛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俞轻寒已经把高个了的一条胳膊卸了下来，那人正痛得跪在地上嚎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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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个臭娘们儿！你知道我爸是谁么！我爸是教育局的！我……我让我爸把你们统统都开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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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看他们就像在看一堆垃圾，其余几人在外面混惯了，一看俞轻寒的架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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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么？这里有人故意伤人，对，一中，请速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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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俞轻寒报警，那群小混混得意起来，“报警？报警有用么？我舅舅是县公安局的局长！正好，等他带人过来，把你们两个臭娘们都给抓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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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还是那副一脸阴沉的表情，萧桐却担心起来，俞轻寒刚来不知道，萧桐却是知道的，那个戴眼镜男孩的舅舅的确是公安局局长，连校长见了他都得客气两句，萧桐悄悄拉了拉俞轻寒的袖了，小声道：“轻寒，咱们走吧，别惹麻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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