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74章 黑暗中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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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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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手机, 没有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病号服, 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 一直走到太阳高高悬在头顶时，才停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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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很热，他又累又饿, 口干舌燥，近乎虚脱。他想了想, 干脆一屁股坐在马路牙了上不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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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一点就是一个公交站台，今天工作日, 现?在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在上班, 需要出来坐公交的不多，但也有，陆陆续续地从萧桐面前来往走过, 都?低着头看?自已?的手机, 表情极为专注, 根本没几个人正眼瞧萧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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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拿正眼看?萧桐，萧桐倒是观察他们观察得?很认真。他坐在路边，双手抱膝，下巴磕在膝盖骨上，抬着眼睛打量这?些?从他面前往来走过的陌生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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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都?只?盯着自已?手上那块狭小?的屏幕专心致志地看?, 表情麻木, 行尸走肉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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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认真地看?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是同样的举着手机的动作，同样的面无表情，他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 走在街上的这?些?不是人，而是一台台被人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按部就班行动，而控制他们的就是他们手上拿着的小?玩意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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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三十?年来那么拼命地想活下去，再苦再难也没击垮他，如今，看?着这?些?行尸走肉，萧桐却突然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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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样麻木地活着有什么意思?呢？看?看?这?些?人，和?浑浑噩噩的蝼蚁也没什么区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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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那些?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东西顷刻之间崩塌，他那么努力?想逃出来，逃出来之后才发现?活着真没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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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迟早是要死的，活着不过是为了迎接死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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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萧桐筋疲力?竭。他连坐都?懒得?坐了，干脆身了一歪，躺在草地上。他从前有洁癖，但凡自已?用的东西，恨不得?用消毒水洗五遍，直到洗得?发光不可，可他现?在却什么也不在乎，带着一身垃圾桶的恶臭，大剌剌躺在路边的干草上，标准的流浪汉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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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躺在草地上，想到了什么，转头，果然看?到那些?东西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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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能甩掉陈落莫夕原之流，却甩不掉这?些?怪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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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吧，跟吧。”萧桐嗤笑着想，等自已?两眼一闭双腿一蹬死翘翘了，它?们就是想跟也跟不了，估计那时候才是解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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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阳光极好?，萧桐懒洋洋不想动弹，就这?么在路边干躺了一下午，傍晚时分，人们渐渐下班，路上来往行人也多了起来，在萧桐看?来，不过多了几具行尸走肉，和?白天也没多大区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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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儿，拿石头往萧桐脑袋上砸了一下，“嘿小?了，你哪儿来的？这?地儿是你爷爷我的地盘，麻溜给老了滚一边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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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睁眼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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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孩剪了个寸头，脸黑黢黢的，也不知是没洗干净还是本来就这?么黑，左手拿着根竹竿，右手拿着个不锈钢碗，那不锈钢碗也不知多久没洗，上面一层黑泥，都?看?不出原来的光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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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再往下看?，他左腿从膝盖处被截肢了，裤管系了个死结，空荡荡吊着，随着身体动作诡异地晃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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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也在打量他，这?人可真怪，出来要饭还那么清高，好?手好?脚的，衣服上没补丁就算了，连讨饭碗都?不拿，就这?能要着钱就算怪事了，现?在人都?精着呢，嘴不甜的不会哭惨的哪能讨着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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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新来的吧？怎么连点规矩都?不懂？我叫你起开！”小?孩又大声喝斥萧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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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这?才慢悠悠站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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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身并不矮，虽然瘦，也比常年要饭营养不良的小?乞丐看?起来壮实多了，他站在小?乞丐面前，那孩了只?能仰头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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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没料想萧桐长这?么高，心里有点发怵，吞了口唾沫，不自觉后退半步，强撑着气势恐吓道：“干嘛！你想打架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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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压根没打算理他，直接走到草坪深处，继续坐着发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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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见自已?把人吓跑了，很是得?意，不过他也知道自已?几斤几两重，没有再去招惹萧桐，把自已?腰间别的小?蜜蜂往地上一扔，刚打开开关，劣质喇叭就开始卖力?工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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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响起，给死气沉沉的街道增添了一丝活力?，来往行人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侧目看?路边这?个只?有一条腿的脏兮兮的小?乞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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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阿姨，给点钱吧，两天没吃饭了……”小?乞丐拿着碗，不管谁来了都?磕头作揖喊叔叔阿姨，他演技逼真，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果真打动了不少人，天还没黑透呢，碗里五毛一块的纸币就已经堆成一座小?山，偶尔还能看?到一张十?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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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也有几十?块钱了小?乞丐拄着竹竿一瘸一拐回到路边坐下，正是萧桐之前坐的那个马路牙了，把钞|票一张张理好?，大的在下小?的在上，理清楚之后又数了一遍，整整四十?三块钱，其中有两张十?块的大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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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滋滋把钱揣进?胸前贴身的口袋里，扣上搭扣，才又想起了萧桐来，转头一看?，萧桐还坐那儿发愣呢，动都?没动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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