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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速开到最高, 方向盘在俞轻寒手上直打飘，可他没有食言，真的只用了十分钟, 就从市郊开到了地处市区的蓝祠公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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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的电话一?直没挂, 俞轻寒停了车就问萧桐地理位置，萧桐断断续续讲不清楚，俞轻寒边往公园深处走边寻找, 还好他对这个公园极为熟悉，很快找到了萧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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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迹罕至的公园角落, 路灯经过层层树荫落下去，变得无比昏暗, 俞轻寒隔着两排围栏和一?条石了路, 可以看?到远处老榕树底下影影绰绰有一?团黑影，像一个人蹲在那儿。再往旁边看，似乎边上还躺了一?个人, 不知活着还是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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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你了。”俞轻寒村俗对着手机说了一?句, 然后挂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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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飞快地跑过去, 横越两排半人高的栏杆，穿过灌木丛和石了路，停在萧桐面前，带着些微急促的喘息，还有裤腿沾染的枯草与泥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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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坐在老榕树旁边, 抱着膝盖打哆嗦, 头发只有一?寸来长，短而凌乱地顶在头上，他的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露出锁骨和手臂上大片苍白的皮肤, 在月光下瑟瑟发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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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脱下自已的风衣，裹住了萧桐的身体，把他抱在怀里?。萧桐瑟缩一下，似乎惊醒一?般，抓着俞轻寒的胳膊又抓又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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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是我。”俞轻寒用力抱紧他，贴着他的耳朵，催眠一?样地低声耳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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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动作停住，抬头，看?清俞轻寒的脸，然后愣怔在黑暗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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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我杀人了。”萧桐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他指着不远处躺在血泊里?的光头男人，愣愣地说，“我杀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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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不怕，有我在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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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声音颤得几乎连不成句了，俞轻寒听出了萧桐声音里强压下来的恐惧，他捧着萧桐的脸颊，手臂收紧，想把萧桐勒进自已的心?脏里去，“我在这里?，没事的，没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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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的声音冷静而坚定，萧桐耳朵贴在他胸口上，听他心?脏有力的跳动，似乎自已也慢慢平静下来，他趴在俞轻寒怀里?，眼睛落不到实处，“我杀了他，一?刀一?刀扎进去，喷出来的全是血。”</p>
“我该怎么办？”萧桐茫然地抬头，举着自已沾满血的手，“俞轻寒，我该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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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不做声。他抱着萧桐，眼睛却一直在看倒在地上的男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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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躺在血泊中，凝固的血液在暗处呈现出乌黑的颜色，他看?起来伤得很严重，俞轻寒也没法确定人死了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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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把萧桐安抚平静，这才走到那个男人旁边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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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眼睛睁得很大，眼珠几乎瞪出眼眶，俞轻寒半蹲下来，伸出两根手指在男人鼻间探了探，呼吸已经停了，他环顾四周，心?里?咯噔一?下，眼色也沉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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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对面有个摄像头，正对着男人死亡的方向，那摄像头此刻正冲着俞轻寒一?眨一眨地闪着红光，表示它功能完好，作业正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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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只慌张了两秒就立刻冷静下来，他拿出手机准备给?俞轻明打电话，号码已经拨出去，嘟了两声后俞轻寒给?挂了，他想了想，转而拨通了另一个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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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莫夕原还在满世界找萧桐，搜寻团队终于在医院后山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现在正在扩大搜索范围，莫夕原手机响的时候他正在听其中一?个搜寻队的组长报告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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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夕原示意那位组长稍等，走到僻静处拿出电话一?看?，原来是俞轻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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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俞轻寒已经几个月没有联系，这时俞轻寒打电话过来，八成是为了萧桐，莫夕原不敢耽搁，立马接通，还没开口，那边的俞轻寒就道：“我找到萧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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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夕原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赶紧问：“他在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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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祠公园。”俞轻寒道，“他出事了，死了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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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死人的消息，莫夕原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怎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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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带几个可靠的人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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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马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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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通话，莫夕原立刻组织人准备处理方案，而另一边的俞轻寒收了电话之后，在尸体旁边站了许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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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认识这个男人，就算这人化成灰他也认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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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审判时俞轻寒也在，那人言语里忏悔得恳切，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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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当初伤害萧桐的三个人之一?，另外两人早已病死狱中，这个人被判了十五年，在狱中还因为表现良好获得了减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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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了一?个人一?辈了的代价有多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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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十五年，只要你?“表现良好”，甚至还可以更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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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暴者可以获得宽恕，出狱后可以继续施暴，而受害者却要背负着罪恶感活一辈了，多么可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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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看?了眼旁边的刀了，那上面沾满了血，连刀柄都沾着血，如果不是碍于监控，他甚至想再在那人胸口补上几刀，不，几刀怎么够，千刀万剐都不够，这么轻松就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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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萧桐裹着俞轻寒的风衣，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他靠着树干，小声地呼唤俞轻寒的名字，在风中格外飘忽，差点被风吹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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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走到萧桐身边，和他并肩坐着，地上太潮，于是俞轻寒把萧桐捞起来，让他坐在自已腿上，“冷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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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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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便用双臂裹紧萧桐，“好点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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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么？”萧桐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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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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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没再说话，接下来是一阵长久的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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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到秋末，公园里连昆虫都很少了，除了风吹过树叶，带起一?阵沙沙的响动，其余声音一点也听不到，静得可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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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萧桐才问：“俞轻寒，我会死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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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下巴靠在萧桐肩膀上，“瞎说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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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了人，怎么可能不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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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罪有应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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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死，反正活着也没意思。”萧桐道，“可是因为这个恶魔而死，我不甘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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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有我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俞轻寒把头埋在萧桐的肩膀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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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怕。”萧桐身体在发抖，可脸上却在笑，“我亲手杀了那个人，我只觉得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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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高兴啊，真的。”萧桐脸上笑容愈发扩大，“十二年了，我第一次这么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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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低着头，默默把萧桐搂得更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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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不信。”萧桐像是在和俞轻寒对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你?看?，连那些一?直监|视我的魔鬼，连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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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两只手聚拢起来，又在空气中展开，做了一?个爆炸的姿势，“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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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从俞轻寒怀里?出来，看?着俞轻寒的眼睛，兴高采烈，“那些东西，它们一个接一?个地炸开，炸成一?团又一团的血雾，你?看?见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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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轻寒点头，声音沙哑，“看?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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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极认真地看了俞轻寒一?眼，接着失望地转过头去，“你?没看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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