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黑色的交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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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苍脚下生风, 跑得飞快，他明白自己不可能骗过公安太久，必须赶快把更多的人引到东广场。</p>

“黑色的交汇”的通关条件之一, 是避免与公安直接发生大规模冲突。这是一个用心险恶的条件，想想吧, 琴酒可是敢开着阿/帕/奇硬怼摩天轮的！他要是知道自己被警察包围了，极有可能会做出过激行为。</p>

一旦场面演变成双方混战就麻烦了, 所以牧野苍伪装成公安警察、混入他们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目的是把尽可能多的公安带离附属大楼。</p>

他头也不回地跑着，穿越熙攘的人流，眼看夏季音乐会的舞台就在前方, 余光向后瞥去时, 却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p>

——公安警察虽然还远远地缀在身后，队形却变得诡异起来，本来他们是三三两两散乱地跟在后面，现在却仿佛受到了统一指令似的, 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要将牧野苍围在其中。</p>

“！”牧野苍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他的伪装已经被公安识破了, 现在这群家伙准备活捉他！</p>

虽然某降谷姓长官下达了“反抗就当场击毙”的凶残命令，公安们却不至于当街杀人，他们谨慎地缩小包围网, 试图将牧野苍逼到远离人群的小巷里。</p>

“……”</p>

牧野苍抬头望向前方, 很好，这里已经处于媒体航拍器的拍摄范围了，也就是说，琴酒现在应该已经注意到直播画面中的奔跑的“西装男团”, 接下来只要——</p>

他一面飞奔，一面掏出风见裕也的配枪，放下保险栓后对天连放三枪。</p>

砰！砰！砰！</p>

枪声如同轰然炸响的惊雷，割开了广场上喧嚣热闹的气氛，游客们先是一惊，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一般停滞在原地，接着纷纷反应过来，尖叫声顿时响彻云霄。</p>

人群骚动起来，未知的景况永远能最大限度地调动恐慌情绪，很多游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听到枪声，然后发现不远处有人尖声惊叫，于是也跟着慌乱起来。</p>

惊惧的情绪迅速在整个广场上蔓延，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每个人都发疯般地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危险之地，然而越是着急，越是堵成一团无法移动。</p>

追过来的公安大概也没料到，假冒成风见先生的不明人士竟然敢在人群中开枪！蜂拥而来的人流很快冲散了他们的队形，他们勉力支撑着没被人流冲倒，再抬起头寻找时，那个墨绿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p>

-</p>

趁着广场上的骚乱，牧野苍像一条灵活的鱼一般滑入人海中。</p>

仅仅把公安们引到外面还不够，要确保琴酒能发现端倪，他就必须人为地制造一点骚动，这样也有助于自己顺利脱身。</p>

“呼——”</p>

费劲力气从人群中挤出来，牧野苍扭身跑进一条僻静的小路，背靠在墙壁上，长舒一口气。他猛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夜风微甜的气息瞬间治愈了烦躁的心情。</p>

嘛，虽然过程中遭遇了一些波折，但总体来说计划还算顺利，他的目的达到了，现在要不要回附属大楼帮琴酒一把呢？</p>

风声愈渐猛烈，隐隐有水汽蕴含其中，牧野苍仰头望了一眼天空，阴云已然遮住了月影，看来不久后就将迎来一场小雨。</p>

……果然还是回去吧，帮不帮琴酒倒在其次，他可不想淋成落汤鸡。</p>

牧野苍打定主意，快步朝附属大楼的方向走去，话说风见裕也这张脸是不能再用了，为了不暴露容貌他又得戴上帽子口罩，委实烦人。</p>

然而——</p>

“到此为止了。”</p>

就在牧野苍伸手准备撕下易容的那一刻，一声枪响，他右肩处一凉，随即传来温热的感觉，放射性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p>

靠！</p>

哪个混蛋竟然开枪！</p>

牧野苍霍然转身，本能地闪身躲到旁边一根路灯杆后，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清了身后袭击自己的人。</p>

那是一名公安警察，此刻正稳稳地端着枪指向牧野苍：“够了，冒充风见先生的家伙，你已经跑不掉了！乖乖和我们回去，老实交代你和你身后那个组织的秘密！”</p>

这人正是风见裕也的副手酒井，传达了降谷零的命令后，他也追了出来，恰巧撞见了东广场上混乱的一幕，以及跑进巷子里的“风见裕也”。</p>

降谷先生吩咐过，一旦对方做出反抗行为便就地击毙！酒井注意到牧野苍手里有枪，为了尽量减小损失，他当即叩动了扳机。</p>

“挣扎是徒劳的，”酒井冷酷地说，枪口移向路灯杆，“我已经通知了同僚们，束手就擒的话，或许你能少吃点苦头。”</p>

“……”牧野苍咬紧牙关，捂住伤口的手已经无法阻止不断涌出的鲜血，体力在迅速流失……难道这里就是他的终点了吗？怎么可能甘心啊！</p>

细小的路灯杆根本没法充当掩体，沉默以对的话，那位公安恐怕会再给他一枪。</p>

“……我没有和公安警察作对的意思，”牧野苍刻意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试图拖住酒井，“今天的事情只是个误会，我……”</p>

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子弹打在水泥路牙上，距离牧野苍的脚尖不到几厘米。</p>

“别和我废话，”酒井不为所动，“限你五秒钟，再不主动出来我就开枪了，五——”</p>

……</p>

天空开始飘起小雨，冰凉的雨丝从天而降，落在伤口上，很疼。</p>

牧野苍沮丧地仰起脖子，心底第一次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他似乎已经尽力了，但是层出不穷的意外仿佛筑起了一座坚硬的城墙，胜利的果实就摆在墙内，他却拼尽全力也无法触及。</p>

这个游戏，真的太难了啊……</p>

现实世界的记忆模糊不清，但是他可以确定，现实生活中的自己，只是一亿霓虹人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位，工作，休息，周末会去公园喂流浪猫，或者到疗养院做义工。</p>

没有频发的凶案，没有惊险的卧底生涯，寡淡得如同白开水一般的生活，却是最令人向往的宁静。</p>

……</p>

“四——”</p>

……</p>

游戏中的日子，是冰冷无情的。</p>

说实话，对于游戏匹配给他的身份，牧野苍到现在都无法适应。“科纳克”腥风血雨的人生经历只是光屏上一段没有感情的文字，牧野苍读着这段干巴巴的资料，就像阅读图书馆里千篇一律的人物传记，始终无法产生共鸣。</p>

他已经尽力使自己的言行贴合角色了，但资料上那个卧底数年的组织干部，终究不是他。他不习惯警视厅高强度的工作，不习惯鲜血淋漓的案发现场，更不习惯脸上堆起虚伪的假笑，和一众红黑方大佬斗智斗勇。</p>

他只是柯学世界中的一名异乡客，独自完成着没有最坑只有更坑的任务，血泪都默默咽进肚子里，转头还要摆出高深莫测的笑容。</p>

……快要疯了。</p>

牧野苍紧紧按住肩膀，痛觉灼烧着神经，视线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他真的很累啊……他发誓他从来没有受过枪伤，为什么要在游戏中经历这种折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