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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要出去，林妈妈正拉着她呢。”</p>
春华袖子一翻，圆眼一瞪，就要往外走：“可反了他们了！圣人脚下，也敢乱来！奴婢这就去——”手臂一紧，被崔礼礼拉住了。</p>
“春华，我有事交给你，你从小门出去，往右走，曾老四的车在那里候着。”崔礼礼将陆铮送来的那盒子瓷瓶交给她，让春华再去瓷器局找赖勤给看看瓷瓶子哪些是徽庆十五年烧制的。春华点点头，将盒子贴身收好出了门。</p>
这头崔礼礼匆匆忙忙赶到前院。傅氏正站在门边，林妈妈拽着她，劝得苦口婆心：“夫人，别急着出去，他们为什么来还不清楚呢。您身子不好，老爷也不在家，咱们忍一忍。”</p>
傅氏却道：“怎么忍？都堵着家门口了，难不成今日一整日都不开门吗？街坊邻居看见了，还不定传成什么样！”</p>
崔礼礼扶住傅氏：“娘，别急，今日下雨，街上没什么人。”</p>
“你别去，”傅氏反手抓住她，“是何家撺掇的人来，我看了，都是些太学的学子。”</p>
能在太学里读书的，都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弟，也偶尔会有地方举荐的才华极其出众的学子。在学子眼中，天下仅三人可尊：孔圣人、圣人与何博士。</p>
何博士在公主生辰宴上被气得偏风倒地，学子们哪里受得下这口气，想来是要来讨公道的。</p>
崔礼礼从门缝里往外瞧了瞧，只见十来个太学生穿着太学的道袍，齐齐整整地撑着油纸伞站在门外。她摇摇头：“学子愚蠢，最易被人操控利用。”</p>
几个妈妈婆子七嘴八舌地出主意：</p>
“依奴看，把府里的护院派出去，吓唬吓唬，他们就跑了。”</p>
“对对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p>
“不可。”崔礼礼冷眼看过去，那几个妈妈婆子立刻噤了声。</p>
“娘你别着急，”她扶着傅氏往里走，“且由着他们闹一阵子。”</p>
“街坊邻居——”</p>
崔礼礼笑着拍拍傅氏的手：“您想，何聪倒地，家中儿女成群为何不来讨公道？不就是因为自知理亏？然而太学学子三百人，怎么又只来了十几个？想来咽不下这口气，又怕事情闹大了，反丢脸的是何家。”</p>
傅氏闻言，忐忑之心瞬间平静了不少。</p>
的确是这个道理，这十几个人站在门口，根本不提何家，只说要找崔小娘子，看样子也是怕何博士闹的笑话传出去。</p>
上一次门前聚集这么多人，还是县主遣杨嬷嬷来闹着退画像。那又如何，不还是被礼礼给轰走了？</p>
“娘，你且坐着休息，女儿去换身衣裳，吃罢早膳，再去会会他们。”</p>
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p>
秋雨潇潇，太学学子们在雨中站着，鞋袜都湿透了，油纸伞也挡不住斜风细雨，连带着他们的道袍也是湿的。</p>
他们出来得早，又站了许久，秋风再一吹，后脊的凉意加上腹中的饥饿，有些人开始搓起胳膊，打起喷嚏来。</p>
“虞师兄——”有个瘦瘦弱弱的学子上前来，找到领头站着的虞怀林，“咱们都站了两三个时辰了，这崔家的人怎么就不出来呢？”</p>
虞怀林不过二十出头，清秀的脸上，有一双极为倔强而执着的眼睛，他头上戴着儒巾，身上一身道袍穿得一丝不苟：“既然是妖女，自是寡廉鲜耻的。”</p>
吱呀——崔家大门开了。</p>
“妖女出来了！”</p>
“妖女出来了！”</p>
学子们纷纷抬起头来，准备群起而攻之。</p>
只见一名垂弱的妙龄女子，不施脂粉，唇色惨白，细眉微蹙，只着一身素色襦裙，风一吹便要倒下一般，撑着一把油黄的纸伞，盈盈堪堪地扶着门，慢慢走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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