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韩府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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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乐一又耍嘴皮，暮成雪哈哈一笑，柔荑搭在青二十七肩上，一点也不像两人初次见面：“唉，你说这人的脸皮到底是怎么长的，都赶得上临安城的城墙了！”</p>

楚乐一一本正经地道：“我说的可句句是实，不信你问这位青二十七，一路上我拒绝了多少妙龄女子的好意！我冲破重重情障来到这里，你说我容易吗！只不过耽搁了这一下……”</p>

暮成雪忍笑道：“我不和你扯皮！东西呢？拿来！否则就得兑现你的承诺，在我这解语轩干三个月苦力！”</p>

数月前，暮成雪托楚乐一回天山带件东西，但是他却一路将闲事管着过来，比预计整整迟了一个月才到临安。</p>

楚乐一道：“暮成雪，你太过分了吧！你可是鼎鼎有名的解语轩主人，居然连怀疑朋友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江湖上谁不知道，楚某向来说话算话言出必行答应了的事……”</p>

暮成雪看了看日色，微微笑道：“我看今儿又快过了，别忘了，迟一天你就得多端半个月盘子！”</p>

楚乐一忙将剩下的话吞进肚里，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p>

暮成雪伸出纤纤素手接了过来，笑道：“我就说嘛，不威胁下，你还不知要罗嗦到哪年哪月。”</p>

楚乐一这家伙！居然什么都没和她说！</p>

也许是因为当下的氛围太过放松，青二十七直接大叫起来：“这是什么？难道是天山圣药雪莲子？没想到你居然还私藏圣药！快给我瞧瞧！”</p>

雪莲子乃天山奇药，难得一见，青二十七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楚乐一干嘛笑得这么贼啊！</p>

“这不是雪莲子。就算给你看了，你也不知所云！不如趁早知难而退吧土包子！”</p>

“你又不是我，你咋知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p>

“不信你闻！”楚乐一倒大方，从暮成雪手中抢过玉瓶，开了瓶盖放青二十七鼻子底下。</p>

“啊嚏！”这是什么东西啊！一股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青二十七顿时打了个喷嚏。这味道有点像胡椒，但又比胡椒更香、更奇特。</p>

“这叫孜然。”暮成雪想要为青二十七解围，但是青二十七却更糊涂了。孜然，那是什么东西？她让他不远千里的带这东西干嘛？</p>

“真是对牛弹琴！愚不可及！呆头呆脑！我说青二十七，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楚爷说话做事都是响当当的说一不二啊？”</p>

楚乐一将瓶子还给暮成雪。两个人都一副强忍着笑，打死不说的神情，真叫人气坏。</p>

青二十七喜欢当时的气氛，可是这种气氛却是被她打坏的。因为她问了一件不该问的事。</p>

她问无所不知的暮成雪，“血偶”真的是被巫师控制的灵魂么？这种邪恶的法术，该是如何炼成？</p>

暮成雪一怔，笑道：“这有何难。这种法术，我也会呀。”</p>

然而只一瞬后，她就收敛了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娇态：“世上有许多事是没法解释的，比如鬼神，信则有，不信则无。法术也一样，关键不在于有无，而在于如何使用。”</p>

她的这句话，说了就如没说一样。</p>

水阁里忽然寂静下来，只有冷冷的风吹动桌上的书页时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p>

…………</p>

从解语轩出来，转日青二十七和楚乐一就去韩府献上了军事图。</p>

出于礼貌和感谢，韩侂胄邀请他们出席他的寿宴。</p>

在见到韩侂胄之前，青二十七对他的印象都来自于传说。</p>

市井中一直流传着他当年拥立圣上和前几年打压赵汝愚、朱熹等人时的种种劣迹。</p>

在那些流言里，他是一个不学无术、工于权术、独断专行、左右朝政的人。</p>

可真的见到他，青二十七却对这样的流言有些疑惑。他力主北伐真的只是为了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么？</p>

如果不是，那他出乎常理的热忱又来自何处？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的兴趣似乎只是如何获得更多的权势。</p>

所有这些，都将出现在日后史记官的笔下。</p>

但他的心里想着什么，就是站在他面前的青二十七都难以猜透，在很多年以后，人们又从何记录呢？</p>

其实，青二十七的疑惑也是很多人共同的疑惑。正因了这种疑惑，寿宴上一直存在着两三种不同声音。</p>

韩侂胄的寿宴摆了上百桌，青二十七和楚乐一被安排在中席上。</p>

与他们同桌的大多都是一些小官吏，北伐的传言让他们惶惶不安，谁不想太平地过日子，再图升迁呢？</p>

在积弱的大宋，这样的官吏有太多太多。楚乐一听了一会便听不下去，拉着青二十七到下席的一张桌子坐下。</p>

在这里的官吏等级更低，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尤其理想的是离主桌虽远，却恰好能看到整个厅子的状况。</p>

面对着青二十七坐的是位满面胡茬的男子，从言语中得知他叫许俊，从两淮地区来。</p>

两淮正是宋金对峙的前线，听说这段日子，不断有小股宋军袭金。</p>

“嘿，你们知道不，就上个月的事，西和州守将刘昌还把鞑子约出来边境上头，他奶奶的一刀砍了，跟切西瓜似的，真他妈过瘾！”</p>

许俊说着，刚拿起酒碗要喝，忽然大厅一阵吵杂之声，来了几个行色匆匆的人。</p>

许俊一见大喜，酒碗也丢下了，三步两步奔过去，一把搂住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道：“老彭！你怎的也来了！”。</p>

那汉子显得有些疲惫，但却掩不住眉目间的兴奋，他示意许俊先回座。到内堂去拜见了韩侂胄后，果然回转过来。</p>

这男子叫彭法，是东路招抚使郭倪帐中法曹，还未等他没坐安稳，许俊便捶了他两下：“老彭，你不去打鞑子，却来这做甚？想做大官忙巴结啊？”</p>

彭法笑道：“这不正是打了鞑子来么！”</p>

一言甫出，满桌皆愣。许俊问道：“真有此事？果真……打起来了？”</p>

彭法笑而不言，用筷子沾着酒，在桌上写了“泗州”二字。</p>

许俊更是惊奇：“打回来了？泗州是边境重镇，鞑子向来把守得和个水桶似的，这……取胜不易啊！”</p>

彭法故意卖个关子，低声道：“可不是么！前日郭倪将军着陈孝庆、毕再遇两将军取泗州，自以为抢占先机，谁知还未定计，就捉到了一个细作，审问之下才知我军要进攻的消息早被金狗探得……”</p>

是的……这是青二十七第一次听到“毕再遇”这三个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