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遇五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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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青二十七很早就在废人谷里遛弯。</p>

虽是“做客”到处乱蹿不太合适，但是熟悉地形、知己知彼总没错。</p>

果然才遛了没多远，便遇到了几个谷中奇人；第一个就是一个叫尼杰客的异邦人。</p>

初见尼杰客，青二十七以为他刚刚从煤堆里打了个滚出来：他也太黑了吧！</p>

不是说他穿黑衣，而是他的皮肤。</p>

他浑身上下全部是黑黝黝的，发出油亮的光泽，那不是晒黑的，分明是天生的肤色。而高耸的颧骨，深陷的眼窝，更说明了他异邦人的身份。</p>

尼杰客似乎早已习惯旁人这种一惊一乍的神情，嘿嘿一笑，一排牙齿在他黑色皮肤的映衬下，犹显白亮：“泥者样看窝，窝会海少嘀。（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害臊的）”</p>

他说话带着不知来自何地的腔调，听起来非常费力。</p>

青二十七歉然一笑：“对不住，在下失礼了。”</p>

尼杰客搔搔头：“没关席，窝多喜惯了。（没关系，我都习惯了）”</p>

他站在一丛灌木中向青二十七招招手：“过乃看看窝嘀包贝。（过来看看我的宝贝）”</p>

青二十七不由走近前去，他摊开炭似的手掌，一个黑乎乎脏兮兮的东西立时失了控制向她面上扑来！</p>

青二十七忍不住“呀”地尖叫，本能地去挡，那东西“呱”地一声，直跃入灌木丛中去了，竟是一头赖蛤蟆！</p>

青二十七这厢惊魂未定，尼杰客却哈哈大笑起来：</p>

“愿来是个骨酿家！窝这早真理害，怎莫试多不会霜啊！（原来是个姑娘家！我这招真厉害，怎么试都不会爽啊）”</p>

青二十七气极。</p>

她可是堂堂汗青盟笔录人，竟被这古灵精怪的番人戏耍！</p>

他这说的是什么话！</p>

她不由怒道：“是‘屡试不爽’！真个司马懿破八卦阵——不懂装懂！”</p>

“哦，是‘你是不爽’。那什么叫‘死蚂蚁破拔罐症’啊？（哦，是‘屡试不爽’，那什么叫‘司马懿破八卦阵’啊）”</p>

青二十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法发作，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一遍。</p>

她一边说他一边点头，也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再一次地“司马懿破八卦阵——不懂装懂”。</p>

听完了，他说了一句青二十七听不懂的话：“瘦骨狗！”</p>

“瘦骨狗？你！你骂我是狗？你才是小狗呢！”</p>

“啊呀不是不是！”尼杰客发了急，只是皮肤实在太黑，脸涨得再红也看不出来：</p>

“者是窝们那里的话，就是多好嘀骨酿的意思。（这是我们那里的话，就是多好的姑娘的意思）”</p>

他的语气诚恳，青二十七仍有些将信将疑：“瘦骨狗？好姑娘？”</p>

“椰丝椰丝！”</p>

“椰丝？”</p>

“久死‘没错’的意思。（就是‘没错’的意思）”</p>

青二十七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忽然路的尽头摇摇摆摆走出一个妖冶妇人。</p>

华丽的鹅黄衫裙罩不住曼妙身姿，金黄缎子抹胸半遮半隐透出诱人韵味，她脸上化着浓妆，远远地便能闻见一股脂粉香气。</p>

青二十七还没忘了自己“盛余然”的身份，跟尼杰客使了个眼色。</p>

尼杰客笑道：“拿是窝们谷里的第一霉人，鞋霉人。（那是我们谷里的第一美人，蝎美人）”</p>

那妇人早接过话头：“你个死蛤蟆！闭上你那净说怪话的臭嘴！”</p>

水腰一扭，向青二十七贴了过来，香气袭人：“哟，这是好好那妞儿带来的妙人儿吧？”</p>

青二十七哪见过这种“被调-戏”的阵仗，还好尼杰客横插一脚，拦住了那妇人软绵绵的身子：</p>

“霉人，泥稀饭嘀是泥人，久不要喝窝们男人惨祸了！（美人，你喜欢的是女人，就不要和我们男人掺和了）”</p>

那妇人杏眼倒瞪：“老娘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妈的管得着么？闪开，我正要和这位兄弟亲热亲热！”</p>

说话间，一只瘦如枯木的手已向青二十七伸过来。</p>

那手上刺着一只蝎子，两只蝎钳正占了她食指拇指，蝎身却在手背上屈着，蝎尾倒竖，正是蓄势待发的姿势。</p>

此时这只蝎子张了蝎钳，似要钳住青二十七的手掌，青二十七不敢轻敌，顺着她来的方向微让，避过蝎钳直攻，拂手点她合谷穴，待她回防的当口收手抱拳：</p>

“早闻蝎美人艳冠群芳，今日一见，原来传闻都是假的。”</p>

一边说，一边暗道惭愧。</p>

这废人谷隐逸江湖几乎无人知晓，她去哪里“早闻”蝎美人“艳冠群芳”！</p>

但又想但凡女子没有不爱人夸的，便是无耻一番，想也无妨了。</p>

蝎美人被青二十七这招守势挡得极不过瘾，待要再攻，听她这么一说，不觉问道：“怎么说传闻都是假的？”</p>

“这个……以不才之见，美人比传闻中所说的美多了，什么艳冠群芳，这个词怎么能形容美人的美，你简直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笑倾城，二笑倾谷，三笑……”</p>

“啊呀，没有啦没有啦，我姿色是有一点的。以前有人说我和李师师长得很像。李师师我是不敢比啦，严蕊的话，我自认还是比得上的。”</p>

严蕊是本朝名妓，几年前，因朱熹诬其与太守唐仲友有私情而下狱，虽受严刑挎打却宁死不屈，朱熹的后任岳霖有感于她的气节，放了她。</p>

出狱时，她口占一首《卜算子》曰：</p>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p>

此事、此词皆甚广，就连尼杰客也听过，连声说道：“介个窝知，介个窝知！是霉女，还是有借气的女子。（这个我知，这个我知。是美女，还是有节气的女子）”</p>

他赞的是严蕊，蝎美人却当是赞她，不由脸露娇羞：“啊，真是的，虽然说平时夸我的人很多，可是你这么当面夸，我们又这么熟了，真是……”</p>

尼杰客忍不住快笑出声，忙假装咳嗽掩饰。</p>

蝎美人犹自美美的：“死番子，你平时要多说几句人话，我也不会和你……”</p>

尼杰客忽然止住笑容，小声呼道：“敢死的来了。快走，快走。”</p>

青二十七不解其意，蝎美人则与尼杰客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前后腾身，几个起落已跃在数丛花后。</p>

蝎美人远远道：“招魂司的人要来了。鬼神之事难信其无，你快快闪避，惹着他们不是好玩的。”</p>

寂寂花丛，刹时只余青二十七一人。适才的嘻笑嗔骂，似乎从未存在。</p>

他们所说的“招魂司”是什么呢？他们又为何要闻之而走？</p>

忽闻得幽幽铃响，丝丝缕缕，飘飘荡荡，不知从何而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