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纵我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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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大军到来，以竹镇的地势和规模，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p>

毕再遇和他的突击队赶至竹镇，本是为给金军一个下马威。</p>

他们也做到了这一点，却不料金军主力纥石烈子仁军随之到达。</p>

为了拖延时间，让部下们顺利退回六合报信，做好守城准备，毕再遇只身留在竹镇施“空城计”。</p>

也许他也想过，万一用计失败，他会被千军万马淹没，身死疆场吧？</p>

也许青二十七的到来让他有意外之喜，也许是因为刚从生死门中打过一个滚，他才在某一瞬间将心扉打开。</p>

他打开紧闭的心扉，想要她进来。</p>

可是她却临阵逃脱了。</p>

而他，也后悔了自己的一时情动。</p>

开禧二年六月十日，他与她分了开来，仿佛从未有过那城前一舞。</p>

他们一前一后离开竹镇，他的背影从充满疲惫到越来越是笔直，青二十七知道，戴着无畏无敌面具的战神毕再遇回来了。</p>

而她，青二十七，小糖，唐青衣；也随着毕再遇的回来而回来了。</p>

敌人早已远去，留下不过空城一座。</p>

她与他，便如隔了一整座空城，无有人烟，无意填补，注定被弃。</p>

这是她的放弃，也是他的放弃。</p>

青二十七所能确知的是，弃城固然遗憾，而她绝不后悔。</p>

“你想我，也不必如此舍生忘死地来见我呀？”毕再遇终于放慢脚步，等青二十七赶上他、与他并肩而行，戏谑地道。</p>

青二十七撇嘴道：“是啊是啊。我想死你了，我想你想得头发都要白了！”</p>

“别！别！”毕再遇笑了，“朝如青丝暮成雪，那可不是你。至于想我想到快死……我可不想与死女人交往哟！”</p>

“这样。”青二十七亦笑，“放心，我若真想死，必拿你垫背！”</p>

毕再遇：“你这是在和我约定生死相许了么？”</p>

“你就想吧！”青二十七瞪了他一眼，吃吃地笑起来。</p>

玩笑话一直延续下去。</p>

如此甚好，他们说的没一句真话，也没一句假话。</p>

回到六合城内毕家军的军营，已是夜晚。</p>

青二十七在毕再遇的大军中呆过一段时间，有不少故知，这些人里自是少不了许俊、彭法等。久别重逢，自是有一番感叹唏嘘。</p>

所幸他们还在残酷的战事里好好活着，可也有一些人，却是永远地再也见不着了。</p>

亦喜亦悲的见面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上当的金军很快就会卷土重来。</p>

毕再遇说要去大帐点兵，青二十七表示想跟他去，他却把她赶走，让下属安排她的住所。</p>

青二十七拧不过他，只得乖乖听话。</p>

待安顿下来再去大帐中找他，他早已人影不见。</p>

她想去找许俊说话，也扑了个空。</p>

垂头丧气地回住地路上，却遇到了彭法。青二十七喜道：“彭大哥，怎么就你在！”</p>

彭法笑道：“怎么，很失望？”</p>

青二十七嗔他：“连你都没见到，那才是真失望。”</p>

彭法：“少来了，你是来找毕将军的吧？”</p>

青二十七脸上微红：“你们我都想找啊——不过，这大半夜的，他去了哪里？”</p>

彭法哈哈一笑：“当然是去骚扰骚扰金国小崽子们了！”</p>

青二十七“哦”了声，想像毕再遇在战斗中的风彩，不由眼睛闪闪亮。</p>

彭法暗中摇了摇头，换了话题道：“青姑娘这两个月不见，出落得越发漂亮、越发利落能干了。”</p>

青二十七的脸更红了：“彭大哥干嘛笑话我。”</p>

彭法正色道：“你这可冤枉我了！你哪个耳朵听见我是在说笑话了？我说的是真的！</p>

“解语轩有特供我们毕家军《新闻》的！哪一期《新闻》不是被传到快烂了才罢休？为了给不识字的弟兄说《新闻》，我这嘴皮子啊，都快磨破了！”</p>

那么，她在做些什么，毕再遇也都是知道的了？</p>

青二十七笑笑：“彭大哥舌灿莲花，《新闻》再无奇，经你一说，也变得有趣了呢！回头我和我头家说说，封你作杰出通讯员好了！”</p>

彭法大笑：“青姑娘口中总有新鲜词儿。我哪有这本事，是你们做得好！”</p>

青二十七认真地道：“彭大哥莫要谦虚。‘带汁诸葛亮’这词儿可是你发明的！当时听说，我还与我头家说，彭大哥真是个人才！”</p>

“带汁诸葛亮”是彭法给毕再遇前任上司郭倪的雅号。</p>

此人常年一把羽毛扇，自比诸葛亮；可打了几个败仗以后，便整日对着清客流泪叹息，彭法便送了他这个雅号，并写在给《新闻》的供稿里。</p>

这雅号一出，郭倪其人的形象跃然纸上，上至天子朝臣、下至庶民走卒，都觉得独到又毒辣。</p>

其后郭倪被撤职，虽然根本原因是打的败仗太多，但与他这雅号传遍天下，舆论大哗亦非全无关系。</p>

两人谈谈说说，青二十七终是有些心不焉。</p>

彭法忽道：“青姑娘，你别嫌弃彭大哥，我可一向当你是我亲妹子……”</p>

嗯？彭法为什么说这话？</p>

青二十七一怔，忙道：“我也当彭大哥是哥哥，彭大哥，可是有话要对小妹说？”</p>

彭法盯住青二十七眼睛：“你既然也将我当哥哥，那哥哥说一句造次的话，若是说错了，妹妹也别往心里去，可好？”</p>

青二十七点点头。</p>

虽然猜到彭法接下去要说的可能是什么，但他诚恳的态度却很打动青二十七。</p>

青二十七无父母也无兄弟姐妹，如果真有这么个哥哥，岂非很好？</p>

彭法也不客气了，说道：“妹妹直接地拒绝许俊兄弟，我很欣赏妹妹的果决。不过，对其他人，最好也果决一些。这样，是对妹妹好，也是对别人好。”</p>

青二十七低下头去，她，何尝不想果决？</p>

她无法同彭法解释什么，只是轻轻地道了声：“我知道的，谢谢彭大哥。”</p>

想了想，终是不甘心地鼓起勇气问道：“彭大哥跟毕将军相识有三年时间，也与毕将军相知甚厚，你可知道……毕将军的夫人是如何去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