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怪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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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荷居里，青二十七和暮成雪相对而坐，皆是心情复杂。</p>

青二十七斟上“风荷”美酒，端给暮成雪。</p>

暮成雪接过一饮而尽，没说话，目光却未离开青二十七须臾。</p>

青二十七不闪避也不说话，连倒三杯“风荷”，一一饮尽。</p>

她的酒量不算很好，三杯下肚，脸顿时涨得通红；她还想继续倒酒，暮成雪却拦住她，柔声问：“小青，你这是在怪我？”</p>

青二十七不回答，只是斜着带了三分酒意的眼睛看向那风华绝代的女子。</p>

暮成雪又说：“小青，你不要怨我，好不好？”</p>

青二十七笑了起来：“说什么笑话呢？我哪敢？我哪有资格？”</p>

暮成雪亦笑：“你这就是怨我又怪我了。可是小青，你回来真好。”</p>

青二十七在暮成雪的笑语盈盈里，心肠一软。</p>

无论她瞒了自己多少事，这点情，是真的。</p>

青二十七不由得想，如果她们只谈风花雪月，她就不必因为看不透暮成雪而心生惧意，岂不是很好？</p>

见她心软，暮成雪松了口气，坦白道：“石飞白是我的人，这你早就知道了。至于我现在唱的这一出戏，叫贼喊捉贼。”</p>

青二十七没想到暮成雪竟然毫不迂回地切入正题，先是一怔，接着便默默地为她满上酒，听她说。</p>

暮成雪拿起杯子，与青二十七的杯子轻轻一碰，继续道：“既然是贼喊捉贼，那么，我们这个‘贼’，自然比其他所有人都清楚那个‘贼’的底细。</p>

“我们是做报纸的，试想，有什么比揭出一个惊天大内幕，更能让别人对解语轩刮目相看、让《新闻》声名鹊起呢？”</p>

暮成雪的话证实了青二十七此前的猜测：暮成雪早就知道废人谷要灭镜湖水寨，可她不但不阻止不提醒，还等着在事情发生之后，借着报道它的内幕而狠狠地刷一拨存在感。</p>

青二十七不得不承认暮成雪的办法快捷又有效。</p>

然而，让别人对解语轩刮目相看、让《新闻》声名鹊起的代价，却是很多很多人的性命。这样好吗？</p>

暮成雪饮尽手中酒：“小青，你一定想说，想让解语轩得益、让《新闻》成名，这没错，但何苦搭进那些人命？</p>

“可是，你不要忘了，他们动的是帝陵。你以为他们动了帝陵，能活命么？他们本来就是要被诛灭九族的下场。废人谷动手还是朝廷动手，结果都是一样的。</p>

“并且，我有十足的把握，官方不但不会就此对废人谷定罪，他们还会感谢废人谷的出手。</p>

“毕竟事涉皇家秘闻，还是以神秘力量来结束话题更为合适。”</p>

青二十七张张嘴，却说不出话。</p>

是，在暮成雪的身后，本来就有官方背景，杨后与她关系非常好，还有新近最得宠的香淑仪，是借大宋闺中绣品拍卖会才得以光明正大地入~宫。</p>

韩府与解语轩长期合作，势头正劲的史府也曾向暮成雪递出红线。</p>

暮成雪向青二十七保证道：“一切都在可控之中。小青不必过于担心。”</p>

青二十七问：“那么城外那些乞丐呢？他们就该受死？”</p>

暮成雪愤恨之色一闪，并不否认那也是她的手笔：“他们都是汗青盟的耳目，你说该不该除？”</p>

青二十七：“所以，无论废人谷杀谁，你都是赞同的了？”</p>

暮成雪：“怎么会？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目的。比如说，我可没想到他们会对付那些世家——也是怪了，不知道他们与那些世家有啥深仇大恨，石飞白那混蛋竟然还对我隐瞒不说！”</p>

她咒骂了两句，又道：“总而言之，解语轩同废人谷存在合作关系，但并非一体。有共同利益就联合，没有共同利益了，自然一拍两散。”</p>

原来是这样的么？青二十七还以为废人谷就是暮成雪的一把刀，出刀收招尽在掌握。</p>

可是，不全是这样吧。</p>

青二十七看着暮成雪那足以颠倒重生的美丽，心想，不全是这样的，至少，石飞白会为她做很多事，哪怕违背他的本心。</p>

暮成雪仿佛知道青二十七在想什么，停了一会不说话。</p>

雨终是下了下来，密密的雨在荷花丛上空斜斜地飞，风卷着雨点砸进风荷居，雨星点点在脸上，有一丝透心凉的快意。</p>

青二十七突然问：“那么龙相如的死呢？也是废人谷做的，是不是？”</p>

暮成雪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你猜到了？你何时猜到的？”</p>

“城外的乞丐血案后，我遇见肖留白。镜湖血案前，我也遇见肖留白。几天前，我又遇见他。有些东西被我封在这里……”</p>

青二十七指了指自己脑袋，说道：“……但我终究是想起来了。肖留白，就是当时下毒、操纵血偶的蓝袍人！”</p>

“龙湖镖局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废人谷要除之后快？</p>

“还有，你派我去绍兴，是不是早就知道镜湖水寨有问题？你派我去，一来是让我借查南承裕之死，把镜湖水寨的龌龊事逼出来；二来也是将我调离临安，你好大展手脚……</p>

“再有，柏子庄的那些所谓的怪力乱神，是不是你做出来的？帝陵里和朱漆脸有关的秘密，你又知晓多少？！”</p>

青二十七索性把心中所有的疑问都抓了出来。</p>

如果这番洗礼她始终都要承受，那么来吧，来得更猛烈些！</p>

可暮成雪却摇了摇头：“小青，我没有你想像中这么神通广大、料事如神。很多事，我并非事先知情，只是在发生之后加以利用。你不要把我想得这么……卑鄙……”</p>

那么，你也在利用我么？青二十七问不出口，因为她看见暮成雪痛苦的神色。</p>

暮成雪从来都神彩飞扬、自信满满，有时候甚至近于嚣张，可是此刻，她的眉眼都快扭起来了。</p>

青二十七明知道她是有意示弱，竟无法抗拒自己想要怜惜她：“我只是……不知道你的心到底大到什么程度，我有点害怕。”</p>

暮成雪道：“别怕我。我就是担心你怕我，所以才……”</p>

青二十七哑然：所以，你就像我怕见你一样，因为怕见我才假托去了韩府？原来，“近乡情怯”的不只是我啊！</p>

暮成雪缓缓地闭上眼，“小青，你知道么？我原本没有这么大的心。我是边陲小国的王女，国破家亡，来到宋国不过是为了远离故地、重新开始。</p>

“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个人在我面前，铺开了一张宏伟的蓝图，他告诉我，天下竟有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能做成这么多事、天荒地老、人事永恒，都是可以争取的。我……心动了。”</p>

“你……爱他么？”青二十七心里想到一个人，冲口问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