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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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歹有这一线天，他们可以不必依靠冷火折子照路。</p>

青二十七看那河流湍湍向前，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忽地后背掌风袭至，她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地一头栽进河里。</p>

耳中是段舞的嘻嘻笑声与楚乐一的惊叫……</p>

段舞，你终究还是要我的命吗？！</p>

“卟嗵！”身子入水，青二十七双手挥舞、想要浮起来，可越是挣扎水便越是往口鼻中灌进。</p>

她的头发散开，她在水底睁大眼：果然就像无数次的梦魇那样，她终于是要死在水里么？</p>

水往肺里钻，眼前却一片光亮：水底下，为什么这样平整？平整得像一张黑色的纸。</p>

青二十七闭上眼又睁开，黑色的纸上隐隐有金色沙粒。</p>

那是什么东西？她是不是又在做梦？</p>

惊讶之下，青二十七完全忘了自己是在水底，她伸手揉了揉眼。再度睁眼：金色的沙粒更多更明显，它们飞速地在河底显现出一幅繁复的图画……</p>

地图？</p>

青二十七更慌地在水中乱抓，却抓不住实物，她很想在陆地、可她着不了陆！</p>

她只能飘。</p>

金色的沙粒忽然隐去！</p>

到底怎么回事？</p>

青二十七往河底游去，金色的沙粒第二次浮出，组成了另一幅图！</p>

这是……绍兴帝陵！</p>

只一会，这图又再隐去！</p>

青二十七在水中翻滚，水纹里出现了妈妈的脸，她温柔地笑，她想对自己说什么？</p>

身边的水都变成了金色，一幅金线画就的图在她身周流动……</p>

妈妈……妈妈你要对我说什么？我就要死了么？我……我就要与你相见了么……</p>

青二十七闭上双眼，眼泪与河水融为一体。</p>

温柔的河水就像母亲温柔的拥抱，她紧紧地包裹住青二十七，轻轻地摇晃：“醒来，醒来……都好了，都好了，你快醒来……”</p>

醒来？</p>

泪水肆虐，青二十七感觉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来，所有积陈在心中的泪啊，如果能放肆一哭，怕是三天三夜都哭不完吧？</p>

…………</p>

终于，青二十七睁开眼。</p>

她尚未从催眠的状态下完全清醒，突然间看到段舞的脸，不假思索就是一掌推出，楚乐一在旁早有防备，拿住了她的手掌。</p>

青二十七急道：“段舞要杀我！她……”</p>

忽地意识到他们三人依然还在借宿的农户家，那么段舞将自己推入深渊的事只是催眠中的幻境了？</p>

他二人脸色忧忧，他们是怎么了？</p>

青二十七一时间呆住了，久久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p>

楚乐一向段舞努了努嘴：“你也累了，歇去。我和她说几句话。”</p>

段舞确是倦色难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青二十七：“那好，我去睡一觉。”</p>

她低头走出去，到门边却又忍不住回头，欲言又止：“青……姐姐……”但终是退出门外。</p>

“她怎么了？”青二十七问，楚乐一也怪怪的，他几乎没有这样安静的时刻，“你们干嘛这么奇奇怪怪的？”</p>

楚乐一说：“我本以为自己奇形怪状、奇思妙想、奇人一个，不想你更胜一筹！”</p>

楚乐一在开禧三年二月初五这天确实有些古怪，因为他居然给青二十七讲了一个寓言故事！</p>

“在我们来的世界里，有一个寓言，叫‘斯巴达之狐’。”</p>

斯巴达是个强悍铁血的民族，据说这个民族的男孩子出生时如果不够强壮，就会被扔去喂狼。</p>

“斯巴达之狐”是个斯巴达少年的故事。</p>

少年在森林偷了一只小狐狸，并且把它藏在胸口的口袋里，打算秘密地带回家去。回程中，他遇见了一个成年人。</p>

因为害怕被发现，他紧紧地按住口袋里乱动的小狐狸，可是他按得越紧，小狐狸就越是挣扎，以至在他身上乱抓乱咬。</p>

少年忍住痛苦，一句话都没说。</p>

少年最终被小狐被狸咬破心脏而死，但也至死都没有说出自己的秘密。</p>

“你说，这个斯巴达少年是不是傻的？背负的秘密如果太重，重到可能付出生命，又何必呢？”楚乐一最后说。</p>

青二十七知道他是在劝自己：“我说出了多少事？”</p>

楚乐一：“足够多。”</p>

进入深度催眠以后，受术的人会在被施术者引导下说出隐藏内心的秘密，但是醒来后则完全忘记自己说过什么。</p>

青二十七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也许连不能说的也说了？</p>

她回不过神。</p>

楚乐一叹了口气：“段舞施术完后说了一句话。”</p>

青二十七：“她说了什么？”</p>

楚乐一：“她说，你真可怜。若她也要背负这么多秘密，早就垮了。”</p>

望住窗外阴沉沉的天，青二十七轻轻念道：</p>

“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p>

这句诗，是毕再遇听说青二十七曾在达瓦寨子住了几个月后念给她听的。</p>

他说，这是达瓦他们族后人里的一位活。佛。所写。</p>

这么多的秘密，他终不愿独自背负，而是卸下一半给她，何尝不是种残忍？</p>

“你可以不管不顾。”楚乐一提醒青二十七。</p>

青二十七说：“你说得很是。”</p>

楚乐一：“但你终究不会听。”</p>

青二十七：“楚乐一，明天，我要去找暮成雪，去找我来时的路。”</p>

楚乐一想都没想就说：“我同你去。”</p>

青二十七知他一定会同自己去，但听到他斩钉截铁的这一句，依然很感动：因为前路困难重重，她实无万全把握；她私心里很想要他的陪伴，但又怕把危险带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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