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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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灯光下，青二十七双目紧闭，眉头深锁，她不安地颤动身体，她整个人都陷在了虚空里！</p>

极亮的空间，她什么都看不清，只听见有个女人喊道：“你对小糖做了什么？你干什么？她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啊！”</p>

女儿？</p>

她在虚空里睁开眼，却看见一张男人的脸：毕再遇？</p>

隆隆的声响从脑海里驶出来，青二十七放声大哭。</p>

在她的泪眼中，毕再遇的脸峥狞地拧作一团，等这一团重新展开，又变成了楚乐一的脸。</p>

她还来不及叫楚乐一，那张脸又变成了石飞白，然后又变成了肖留白的银色面具……</p>

“妈妈……妈妈救我……”她想要喊，却喊不出声！</p>

她听见那个男人说：“小糖的目标小，我把地图值入她的脑海，她不会有事。我怎么可能让她有事。你放心！小糖很坚强，她比我们更有可能活下去……”</p>

地图……地图……</p>

青二十七模模糊糊地回到了镜湖水赛，她在地上画出一张图，她阴使神差地点出帝陵外墙……</p>

妈妈在哭，妈妈你别哭。我听话，我听话……</p>

青二十七的脑子混乱得快要炸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p>

她不要想起来。她要想起来。她不要想起来。她要想起来……</p>

有人柔和地按摩她的手臂，一点一点往上，让她似乎倒流了的血液变得顺畅。</p>

身体的接触让青二十七觉得很舒服，那个人温柔地说：</p>

“好了好了，你长大了。嗯，今年几岁了呢？三岁、四岁、五岁、六岁……你今年十八岁了。十八岁的你，怎么还赖床呢？快起床，天亮了！”</p>

青二十七大汗淋漓地逃出虚空，却因为过于疲倦而沉沉睡去。</p>

…………</p>

开禧三年二月初五，青二十七第三次受术。</p>

在段舞上次的催眠中，她们明白了一件事：青二十七脑海里的地图，也是经由催眠术植入；而把地图植入她脑海中的男人，或许正是青二十七的父亲。</p>

这可以解释，何以青二十七年纪小小就能记住那十分复杂的地图。</p>

至于那个也许是她父亲的男人，青二十七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甚至不想知道他是谁。</p>

在她残留的记忆中，一向只有母亲而无父亲，青二十七能猜到，这个所谓的父亲除了带给自己骨血、带来危险之外，应该什么都没给她。</p>

所以她的记忆、她的情感，都把他完全排斥在外。</p>

第三次的受术十分顺利，青二十七在段舞的引导下进入深度催眠。</p>

很快地，回到记忆中男人将地图植入她头脑的那一刻。</p>

男人不知从何取得那有生杀舍予之效的地图，并居为奇货、骑墙两头要价。</p>

他过深地卷入玄帝与组织的斗争，与他再多纠缠，一定会让青二十七母女很快丢命。</p>

母亲带青二十七离开了男人，却没能最终逃过追杀。</p>

青二十七在梦里抽搐不已，她不能想像母亲的心情。</p>

妈妈，你如何看待那个无情的男人？</p>

你是不是宁可我不要出生？</p>

昏昏沉沉中，青二十七脑海中显现出一张无比清晰的地图：是穿过石山的地图！</p>

克服道道心防，它终于出现了！</p>

青二十七既喜且忧，她终于要接近真相，不再有借口逃避；可如果真相是纵然她已经做过许多心理准备、却仍难以接受的呢？</p>

她确定要知道真相？</p>

青二十七生怕自己忘记、更怕自己一个迟疑便改变主意，急急地喊上楚乐一与段舞同往石山。</p>

担心还有毒雾，他们嘴含解毒丹、蒙上口鼻前行。</p>

依然是阴沉沉的天空，石山也依然沉郁，走不多时，便有几重巨石挡住了去路。</p>

这难不住青二十七。</p>

抚上巨石，她找到隐藏的暗门，唤楚乐一帮忙：“你这边，我这边，你先运功往里推三下，然后我推两下，你再推三下。”</p>

如此施为，石门发出“嘎”地一声响，青二十七向楚乐一点点头：“我们一齐往里推。”</p>

“嘎嘎”、“嘎嘎”，石门退后了三尺，突然下陷，竟是缩入了地底，眼前现出深深的石道，黑幽幽地不知深向何方。</p>

楚乐一从怀中取出冷火折子，往地道里丢去。</p>

一道光划过，冷火折子落地之处，显然还远不是尽头。</p>

青二十七手心出汗，与他二人对视了一眼。</p>

段舞拉住了楚乐一的手臂，楚乐一少有的没有把她赶开，对青二十七点了点头，当先走进地道。</p>

青二十七深知此一去，再无回头之路。因此没走几步，便忍不住回头看看被他们抛下的前路。</p>

楚乐一捡起冷火折子，再次向前丢去，又再照亮了一段路。</p>

几乎与此同时，石门“嘎嘎”像上了弹簧一样，弹了回来，关上了外面的一切。</p>

石道内除了冷火折子的光，陷入一片黑暗。</p>

段舞颤抖着道：“如果这条路不通，我们，是不是就会死在里面？”</p>

楚乐一说：“谁让你死皮赖脸非要跟屁虫。”</p>

段舞说：“那我不是担心你嘛……”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你们听，什么声音？”</p>

楚乐一下意识地挡在青二十七她们两个女人前面。</p>

青二十七静心一听，原来是水声，不是水滴的声音，而是水流的声音。难不成，这石山里有暗河？</p>

她点亮了自己手中的火折子，说道：“楚乐一，你退后，我来带路。我才识路，你在前面反而浪费时间。万一我忘了路要怎么走怎么办？”</p>

说完不容楚乐一反驳，一侧身已冲在前面：“你俩一定要跟紧我。”</p>

地道有点湿，除了隐隐传来的水声之外，再无声响。</p>

段舞颤抖地道：“好是怵人……喂，你能不能唱你小时候你妈妈教你的歌来听听？我觉得很好听，而且，真的很温柔。”</p>

是么？青二十七一想到那歌是妈妈唱的，也觉得很温柔，可实际上那却是一首有些些哀伤的歌。</p>

她哼了起来，却没有唱那首歌原来的歌词，她就像一直以来那样，套上自己喜欢的诗词。</p>

她唱起第一次遇见陆听寒时唱的词：</p>

“秋阴时晴向暝。变一庭凄冷。伫听寒声，云深无雁影。更深人去寂静。但照壁、孤灯相映。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p>

陆听寒，谢谢你，这辈子曾经有你，我已足够……</p>

歌声水声，混在这半封闭的石道里回响，十分好听。</p>

水声渐响，石道的尽头，是一条河。</p>

河在两座石山的缝隙中流动，这两座石山靠得那么近，只剩下一线天在头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