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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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冲突还有回旋的余地，一旦这边先动了手，那可就真完了。</p>

“嘿！他们窝里斗呢！”</p>

“估计是怂，不敢跟我们打，所以干脆自己人打自己人了！”</p>

“哈哈哈，神经病吧！”</p>

柳永胜那边的人们肆无忌惮地用言语挑衅。阿武的脸都快憋紫了，脑袋上青筋暴起，紧攥的拳头几乎要渗出血来。阿钟和阿洪一边一个把他粗壮的胳膊抱在身前，坚决不让他前进半步。</p>

“哎，这还有个女的呢！”</p>

不知谁注意到了藏在后面的杨紫陌，不怀好意的目光射了过来。可怜的小姑娘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儿往洛襄的身后躲。阿洪有些担忧地转头望过来，见到洛襄在保护她才放心一些。</p>

怎么办？</p>

有兜帽和口罩遮挡着，其他人看不出洛襄的表情，可他的心里也开始焦躁起来。</p>

上一次八个人来饭馆闹事，他用了取巧的办法搅合了一通，最后稀里糊涂就把事件解决了。但这一次可完全不同。一旦打起来，饭馆这边的可用战力只有六个人，还需要分心保护杨紫陌。也就是说……</p>

如果真的动手了，洛襄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大伙被对方痛扁一顿。对上二十多个人，哪怕饭馆诸人个个都能以一敌二，也还会剩下十几个人。要想把这些人制服，想像上次一样糊弄根本没戏，只能拿出“真本事”把他们全部放倒。</p>

而如果那么做的话，他的身体能力就会暴露出来。然后……</p>

洛襄抬起头来，隐藏在口罩下面的嘴角微微一撇。</p>

我在害怕什么？</p>

我不是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吗？</p>

反正马上就要走了，暴不暴露的，有什么区别么？</p>

他没有攥上拳头。反正握紧拳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不想过早引人注目。</p>

尽管他不需要呼吸，此时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p>

先发制人，速战速决。人数相差毕竟太大，而且还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携带什么凶器。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放倒一些人，然后即便发生了混战，这边也会游刃有余得多。</p>

“唉……老子的妞上周跟一个有钱的小白脸跑了，老子这都好几天没开荤了。大胜哥，他们不说跟你是老兄弟吗？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让他们把那个妞贡献出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呗！”</p>

“呸！你这个思想硬是要不得！咱们加起来总共三十个人呢，那一个妞撑得了吗！”</p>

“再说你看她长得那模样，给我上我都不敢上！”</p>

“没办法嘛……我现在饥渴难耐的，你给我头母猪我都敢要！”</p>

阿武的身体在发抖，愤怒已经超出了理智与恐惧。</p>

“我干你们血妈……”他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p>

阿洪悄悄松开了手。察觉到这一点的阿钟急忙劝阻：“别！忍住！你们——”</p>

洛襄的身体微微前倾。</p>

而后——</p>

“停！时间到了！”</p>

柳永胜阵营中忽然有个人如此说道，气氛顿时为之一滞。</p>

洛襄认出那是三周前来饭馆找茬的人之一。</p>

那个人凑到柳永胜耳旁，轻声咕哝了几句。柳永胜皱了皱眉，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却还是抬起一只手示意小弟们——</p>

“都先走，有活儿干了。”</p>

那些男人们倒是听他的话。有几个人不满地咂巴着嘴巴，对着杨晓道等人露出轻蔑的笑，但他们还是迅速离开。转眼间包围圈便已散去。饭馆诸人口瞪目呆，面面相觑，这种发展根本不在他们的想象之中。</p>

“杨小刀，我给你提个醒！”柳永胜低声说道，“你特么别以为森哥看重你，你就有能耐拿捏我了……”</p>

“我没有！”</p>

“老子说话的时候，你特么给我把嘴闭上！”柳永胜冷声道，“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过去。你小子给我等着，你敢跟老子对着干，早晚……老子跟你新仇旧账一块儿算！”</p>

留下这句话，柳永胜耻高气昂地离去。二十多人大摇大摆地乘上数辆黑色汽车，从停车场离开，沿着兰曹线向北而去。奥迪的车标在路灯下闪闪发光。</p>

还留在停车场里的，只剩下这一辆孤零零的面包车，沉默的数人，与一种明明不甘，却又无力抗拒的气氛。</p>

“……操！”阿武大骂，“操！”</p>

他一脚踢飞了一颗石子，石子打中了杨晓道的鞋后跟。杨晓道垂头看着那颗石子，半晌，朝他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p>

“没事就好，算我们走运……走吧。”</p>

“对啊！”杨紫陌也绽放开一个笑脸，“没打架就好。上次你们受伤，可把我给吓坏了！这次要是打起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呢！没伤着就好，走吧，快上车，别都在外面冻着了！”</p>

阿武和阿洪回头看她一眼，脸上都写满了愧疚之意。</p>

明明她被对方言语侮辱成那个样子，他们却没法为她出气。</p>

阿钟却在低头沉思。直到众人都上车之后，他才从洛襄身边经过。洛襄听到他在小声嘟囔：</p>

“奇怪，那些人我怎么一个都没见过……”</p>

一行人就这么离去。来时的好心情已被破坏殆尽，一路无言。在这种气氛之下，洛襄也无法说出告别的话语，深怕再给众人带来打击。阿武因为情绪问题，半路换成阿钟来开车，免得他因路怒而造成什么意外。</p>

……</p>

凌晨四点，洛襄从浅眠中醒来。</p>

楼下传来卷帘门的响动，还有女人的呼声和孩子压抑的哭泣声。这声音听来有点熟悉。</p>

洛襄起身，穿上鞋子。这时里间卧室有手机铃声响起，阿武的呼噜声暂时中断，他骂了一句脏话。铃声在洛襄走下楼梯时停止，杨晓道闷哼一声。</p>

店门外的女人听到了里面的脚步声，连忙问道：“小刀？是小刀吗？”</p>

“呃……”</p>

洛襄取下钥匙拉起卷帘门，门外站着的一对母女证实了他的猜测。</p>

“……兰姐？”</p>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名字叫作吴艳兰。但洛襄觉得自己还是跟杨晓道一样称呼比较好。</p>

冬季的深夜，女人站在门口，穿着单薄，呼吸一出口便结成了白雾。她的怀里正抱着哭泣不止的女儿，何妙妙小姑娘头一次没有刁难洛襄，她的双眼已经哭得发肿，像是脸上长了一对大桃子。红通通的脸蛋不知道是被寒风冻的，还是被泪水流的。</p>

“你……”兰姐迟疑了一下，她的嘴唇也冷得发白，声音直打哆嗦，“我记得你叫……洛洛？小刀呢？他在哪里？”</p>

“兰姐！”</p>

洛襄还未来得及回答，裤子反穿着的杨晓道三两步从楼梯上跑下来。</p>

“你怎么来了？还带着妙妙……”</p>

他愣了愣，把兰姐拉进屋里，迅速拉下卷帘门，于是冰冷的风被阻隔在店外。兰姐搂抱着女儿站在店堂中央，缩手缩脚，两眼怔怔无神，全然没有了上次来这里时那种快活的样子。</p>

“怎么回事？这大半夜的……”</p>

面对杨晓道的问题，在耀眼的灯光之下，女人的眼泪突兀地流淌下来，顺着脸颊滑进了衣领里。</p>

“小刀！”</p>

她哽咽的嗓音与女儿的哭泣声混合在一起。</p>

“阿森……阿森他被人给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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