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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唯有娘最亲,为儿甘愿卖自身。</p>

好男当重倡大义,真诚助学无私心。</p>

假借服务没好意,实为暗娼有罪责。</p>

谁料假凤不求凰,野鸡落网再难飞。</p>

哥哥有大恩,弟弟记在心,为兄成好事,甘愿吃暗亏。</p>

花蝶变假身,美梦难成真,别说农村僻,法网同样恢。</p>

闲话太多没意义,紧接上文说正事。上文说道:五一节这天,胖媒婆自己开着小车,拉柳枝到常大伯家见面。玉顺全家外出旅游,多亏有对门的三快婆帮忙做饭,她调的凉麺吃得胖媒婆特别高兴,事情也办得非常顺利,柳枝和常大伯当场表示没有意见。</p>

胖媒婆得意洋洋地说:“我胖鸳鸯办事,就没有不成的。说媒吗,就跟配眼镜一样,主要看和光不和光,知道能行就说,自己看不行的事就别跑冤枉路。”</p>

三快婆不服气地说:“再别吹啦,我看不是你的本事大,而是运气好,碰到好说话的人啦。要是遇上难缠的主,叫你跑十回八回都不给话,还能这么顺当吗?”</p>

胖媒婆兴奋地说:“对,对,你说得不错,我的运气就是好,尽碰些好说话的人。后边还有个大客户,求我给他说件小事,口气大的不得了,说什么‘你要是给我把这事办成了,我给你的答谢费,叫你一辈子都吃不了’。不说闲话了,我得抓紧时间回去。”</p>

三快婆又说:“尽胡吹哩,无非是说个情人,包个二奶什么的,就能给多少缺德钱?”</p>

胖媒婆神秘地说:“信不信由你,我这信息可不能轻易泄露。老常,你两个的事既然成了,也该有所表示呀。年轻人都送定情信物哩,老年人也不能空口说白话呀。”</p>

常大伯回房取了一百元,塞到柳枝手里说:“我没有什么金银珠宝,拿着吧,别嫌少。”</p>

柳枝接住钱说:“咱这老农民,用啥金银珠宝哩,这就最实用啦。我来也没带啥,身上只有一块手帕,刚才还擦过嘴,我还是把这钱转送你吧。”</p>

柳枝掏出手帕,和钱一起递给常大伯,常大伯只拿了手帕说:“这就好,表示个心意吗,我会好好珍惜的。”说罢,把手帕折叠好,装进自己口袋。</p>

胖媒婆见常大伯只顾看着柳枝,对自己一点表示也没有,她就提醒说:“老常,你这回舒服了,我还难受着哩。最近油价涨的,来一趟真不容易呀。”</p>

常大伯说:“油价涨了,不知道啊。我还是几个月前灌了一壶油,到现在还没吃完哩。”</p>

胖媒婆大声说:“我说的是汽油,汽车吃的油,我才不管人吃的油涨价不涨价哩。”</p>

常大伯又说:“汽车吃的油,那我更不知道了。我的自行车一年半载只用一次拖拉机用过的废机油,你说那种油与我有啥关系,真的一点也不知道。”</p>

三快婆拍了他一下说:“唉呀,你真是个笨蛋,她是问你要油钱哩。”</p>

常大伯恍然大悟,连忙陪着笑脸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点,该给,该给。你是为我跑事,这油钱当然该由我出。”说罢,拉着三快婆走到门外小声问:“给多少?”</p>

三快婆伸了五个手指,常大伯又说:“给五块,太少了吧。”三快婆小声说:“是五十。”常大伯嘟囔着说:“就给五十,她这车跑了几十里路,能烧多少油吗?我的零钱不够。”</p>

三快婆说:“我家有卖了羊奶的钱,全是零钱,我去给你数五十吧。”常大伯的‘行’字还没出口,她就进了自家大门。不大一会,三快婆的老汉,‘四慢叔’出来了。</p>

四慢叔手里拿着一把钱,慢腾腾地走进门说:“她做饭去了,叫我给你把钱送过来,你们数数吧。老常,你得给我写张手续,这钱可是我每天割草挣来的。”</p>

常大伯一把夺过钱说:“唉呀,再别耍怪啦,要啥手续哩,我还能亏了你。”</p>

四慢叔偏着头说:“唉,经济手续吗,路数要走到哩。你是当过会计的人,能写会算,今天就是再高兴,写张手续能耽误多少时间?还是写写吧。”</p>

常大伯没有理他,把钱往胖媒婆手里一塞说:“别客气,零钱也能用,拿着加油去吧。”</p>

胖媒婆把那些五毛、一块的零钱往桌子上一扔说:“不要了,不要了,叫我用那些钱,唉——,我还嫌丢人。柳嫂,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要走啦。”</p>

胖媒婆不等柳枝答应,自己就走出大门,挤进她那显得窄小的车门里。常大伯拾起桌子上的钱要给她送去,柳枝拦住他说:“她不要才好哩,放在家里还能办点正事。”</p>

常大伯没有拿钱走出门,赶到小车跟前说:“他姨,油钱我下次给你补上,来一次五十,两次就是一百,三次百五,如果需要四次,我就给你二百,绝对不是零钱。”</p>

胖媒婆朝他摆摆手,笑嘻嘻地说:“免了,免了,我在乎那几个钱吗。去叫柳枝快走,我还有事哩。指望挣你们农民的钱,一辈子也难发家致富。”</p>

常大伯进屋催柳枝快走,柳枝说:“急啥哩,咱慢慢走着,让她等会怕啥?”常大伯说:“我怕她生气,把咱的事撂下不管了。”</p>

柳枝说:“不管才好哩,那就给你把介绍费省下了。”</p>

常大伯说:“唉,咱不能做那种不道德的事,该给人家的就要给哩。她说媒也是一种职业,不管干啥的都要养家糊口、过日子哩,咱怎么能干过河拆桥的事?”</p>

柳枝说:“你不知道,她把我说给那个雷鸟先生就赚了不少钱,后来叫我离婚,又赚了不少钱;这回说给你还赚钱,我好像成了她的摇钱树啦,心里就是不憋气呀!”</p>

常大伯说:“这有啥哩,世上的世事就是这样,人和人不能比,有智者吃智,无知者吃力。你不要看人家挣钱,咱也需要人家挣呀,要不是她,咱两个怎么会走到一起哩?”</p>

柳枝说:“你说得对,咱们相隔几十里,谁认不得谁,不是有她介绍,根本不可能认识,介绍费就是应该给人家。看样子,你真是个明白事理的可靠人呀。”</p>

他两个慢慢地走着说着,胖媒婆等不及了,缓缓开动了车。常大伯急着要喊,柳枝说:“别叫,她舍不得我这棵摇钱树,不会真走。”</p>

果然,小车刚过玉顺门口又停下了,胖媒婆在上边不停地按喇叭。他两个走到玉顺门口,柳枝看着玉顺家大门说:“这是你兄弟玉顺家吧,你弟兄们的关系真好。他知道我是为了供儿子上大学才出嫁的,第一次上我家去,想都没想就答应每月给我一千元。我想,雷鸟先生每月才给五百,他开口就是一千。我当时非常激动,就满口答应了咱俩的事。你要不是有这么好的弟弟,指望咱两个上了年纪的人,怎么能供起我儿子上大学哩。------。”</p>

柳枝还没说完,胖媒婆探出头大声喊道:“你不想走就住着算了,我真走啦。”</p>

柳枝急忙上了车,还没来得及招手告别,那辆车便飞也似的去远了。常大伯一个人站在玉顺门口呆若木鸡,他完全明白了怎么回事。脑袋一下子变得就有老笼大,那颗今天才热起来的心又冰凉了,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窟之中,全身的经脉不动了,到处的血管也停了,胳膊和腿都硬了,就像木偶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p>

还在常大伯家等着要喜糖的四慢叔等不及了,走出门左右一瞅,看到常大伯还在那儿呆站着就大声喊:“老常,老常,人都走得没影了,你还看啥哩,快回来发喜糖。”</p>

常大伯全然不听,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四慢叔走过来绕他转了一圈,又伸手一摸,顿时大吃一惊,这老常怎么像庙里的神像一样,连温度都没有啦。</p>

这个一辈子都不起性的四慢叔,竟破天荒地跑回自己家门,大声喊道:“老婆子,老婆子,快出来看呀!出了大事啦。老常,老常,他高兴得激动死啦!”</p>

三快婆正在厨房切面,听到喊声急忙走出来问:“咋啦,咋啦,你胡喊叫啥哩,好好的人怎么会死?”</p>

四慢叔又说:“你不信出去看嘛,人还在玉顺门口僵站着。”</p>

三快婆边走边说:“尽胡说哩,人死了还能站得住吗?快过去往回扶,他大概喜糊涂啦。”</p>

三快婆飞快地跑到跟前摸着、叫着,还是没有反应,四慢叔随后跟过来说:“找个有电话的人,快打幺二零吧。”</p>

三快婆说:“打啥一二零哩,先架回去,我有办法。”</p>

老两口一边一个,把常大伯架回他家,放在胖媒婆睡过的那张竹床上,胡乱捏着揉着叫了半晌,常大伯渐渐地缓过神说:“我没事,你们回去吧。等玉顺回来就给他说,叫他马上去给人家见个话,就说今天这事我不愿意,我,我坚决不愿意。”</p>

三快婆傻眼了,四慢叔也傻了,两个人就像常大伯刚才的样子站了好大一会,三快婆才给老伴说:“你先在门口看着玉顺,回来了马上给我说,我回去把饭做好再来换你。”</p>

三快婆回去了,四慢叔靠在自己门前的柳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玉顺家的大门。</p>

常大伯好像是:伏天的旱苗没有水,初春的绿叶被霜摧,中秋的果实遭雹打,寒冬又有北风吹。难道说:善飞的鸟儿折羽翅,顽强的老牛挣断筋?只见他:魂魄飘忽不远去,身躯在床成一堆。屋里寂静无声响,西山无光天又黑。</p>

常大伯一个人昏昏沉沉、迷迷糊糊,胳膊腿蜷曲着,侧身躺在竹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他睡着睡着,仿佛听到妻子在耳边叫他;‘喂,喂,合子他爸,天都快亮了,还不赶快起来磨镰。’</p>

他恍恍惚惚地说:‘操你的心,镰早磨好了。’妻子又说:‘那你也该起来了,我把水都烧开了,咱们吃点喝点,赶快上地。’</p>

他动了动身子说:‘急啥哩,还没打铃。’妻子摇着他说:‘你灵醒一点,地都分了,各干各的,谁给谁打铃哩。’</p>

他急忙起身穿好衣裳,和妻子一同吃了馍,喝了水,给肩膀上搭条毛巾,戴上草帽,拿了块磨刀石,临走又提了一铝壶开水,在门后取下昨晚磨好的镰刀。孩子们还在炕上呼呼大睡,他们悄悄地开门出去,又轻轻地把门合上,二人并肩向地里走去。</p>

东方露出一点鱼肚白色,地球下边的太阳又从那儿悄悄地往上爬。村子里的路坑坑洼洼、突兀不平,不见一个行人,只有他俩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p>

他边走边说:‘娃他妈,可能太早了,人家还没起来,路也看不清,咱们等会再走吧。’</p>

妻子说:‘不早,不早,到地里天就大亮了。现在上地,不听铃声不等人,咱们趁天凉早去,多割一点,中午天热了早点回家,就不用受热罪啦。’</p>

二人来到自己地头,天色正好大亮,妻子抬头看了看说:‘你看,你看,那边已经有人割到地中间啦。你还说咱们来得太早,再等一会,人家就割到头了。’</p>

他不再说话,看清自己的地畔挥镰就割,二人合摊一畦地,他在前边割半畦,下捆绳,妻子在后边割半畦打捆。夫妻配合默契,整齐快捷,一会儿就割到地中间了。</p>

他直起腰对妻子说:‘娃他妈,咱们割了有多半亩啦。以前的三夏期间,现在还没到地里呢。看来,过去批判包产到户不对头,只有包产到户,才能责任明确,提高效率。’</p>

妻子捆好一个捆子说:‘可不是吗,集体的时候,经常开会呀,讲话呀,灵醒人混着轻松工分;老实人挣了些只值几毛钱的劳动日。一年到头活做不完,把人挣不死也磨死了。’</p>

他弯下腰继续割麦,忽听身后一声惊叫,急忙回头看时,就见妻子用右手捂着左手,呲牙咧嘴地说:‘他,他爸,快去地头抓点麺麺土来。我,我把手割烂了。’</p>

他看到妻子的手被鲜血染红了,急忙跑过去说:‘啊!流了这么多血,麺麺土不行。’</p>

妻子说:‘咋不行哩?我娘家的人都说:麺麺土,贴膏药,大夫来了就好了。’</p>

他说:‘尘土里边有细菌,伤口容易感染。你别急,咱这里遍地都是宝,这点小伤算啥哩,一会就能好。’他顺手在地梁上拔了一棵‘刺金草’,掐去根,放在手里用力揉成一个小团,用三个手指捏紧,往妻子的伤口上滴了几点绿水,再把草团按在伤口上,掏出手帕包好说:‘你坐在地梁上歇歇,马上就不疼了,一会又能割麦,我先慢慢割着。’</p>

妻子说:‘你急啥哩,咱们都歇一会再割。’他陪妻子并排坐在地梁上,不大一会,妻子果然觉得手不疼了。她揭开手帕一看,割破的伤口紧紧地沾合在一起。</p>

他看了一下说:‘别解开,多包一会就好了。你经常割麦哩,咋能割到手上?’</p>

妻子说:‘唉,镰刀被麦子盖住啦,我不小心就摸上了。多亏有你这大能人,不然,今天可能就割不成麦啦。你咋知道刺金草这么好的?既能止血,又能止疼。’</p>

他得意地说:‘这就是爱看书的好处,你以后有时间,也要多看看书哩。’妻子点着头向他靠来,他没有躲闪,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两人紧紧地偎在一起---------。</p>

玉顺直到晚上八九点,才和老婆麻将婶,领着孙子小平回来了。他还没到门口就被三快婆拉到路边,说着今天家里发生的事。麻将婶等了一会,自己开着门说:“有啥事哩?把它家地,也不叫人歇歇。小平,快往回走,咱不等他啦。”</p>

玉顺听完三快婆的叙述,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一定是自己的谎话穿了帮,漏了底,估计这事麻烦了。他就对三快婆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今天我们都没在家,把你忙坏了吧?快回去歇着,晚上把羊看好,我听说偷羊贼最近不少,你们要小心哩。”</p>

三快婆说:“我们没事,两个人换班看着哩,整晚不睡觉。偷羊贼本事再大,也偷不走我家的羊。倒是你哥有事哩,一天都怪高兴地,后来不知咋啦?一下子就没魂啦。”</p>

玉顺说:“不要紧,我过去给他好好说说就没事啦。你今天够辛苦的,快回去睡吧,你去也帮不上忙。放心,我,我就是求他,也要叫他把这事办了哩。”</p>

三快婆往回走着说:“唉,只要他的事能成,我就是再辛苦都愿意。”</p>

玉顺走进兄长家门,伸手拉亮前厅电灯,掩好两扇大门,坐在兄长睡的竹床边上,把常大伯从甜蜜的美梦中叫了出来。常大伯极不情愿的动动身子,他真希望这个梦做得再长一些。然而,他还是从美梦中醒过来了,但他没有起来,而是活动了一下四肢。</p>

玉顺继续叫着:“哥,哥,你睡觉咋不回房睡哩?晚上夜凉,睡在这儿不盖会感冒的。”</p>

常大伯慢慢地睁开眼睛说:“不要紧,你哥这身体结实着哩。玉顺,你给哥办的那个事情,还得麻烦你去给人家说说,就说我一个人过习惯了,不想再办人。让人家另做打算,咱不能耽误人家的正事。以后你就别操心了,我一个人过着挺好的,办啥老婆哩。”</p>

玉顺急忙劝着他说:“哥呀,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见了柳枝以后,一直非常满意,后来送她们走的时候才发生了问题。</p>

我估计柳枝把我给她出钱的话给你说了,你接受不了,当时就不对了。好哥哩,你这是何苦哩吗,我为你出钱是心甘情愿的,也是理所当然的,你就别执拗啦。</p>

我和咱们那些弟弟妹妹通过电话,大家都支持我这么做,还让我给你跑料盖房,不管合子回来不回来,我都会一包到底。你啥心也不要操,好好地把这事办了,对双方都是好事。”</p>

常大伯转过身说:“好事,好事,你们都认为这是好事。可是,你用钱要挟人家嫁给我,这是啥行为吗?这是买卖婚姻,用钱给你哥买老婆哩,上不合法度,下有损道德。</p>

我宁愿光身到死,也不能用这种方法讨老婆。兄弟呀,你也是为人师表,当了一辈子教师的人,做事就要合理合法,为人就要光明磊落。你,你倒好,把骗人、欺人的本事学会了。”</p>

玉顺着急地说:“好哥哩,事和事不一样,人和人也不一样。柳枝为人极其贤惠,勤劳朴实,真是个会过日子的好人呀!她是为了供孩子上学才出嫁的,我不答应给钱,这事就没法说。哥呀,你这回一定得听我的,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事办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p>

常大伯摇着手说:“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事不能这么办。你一个月出一千元给我办老婆,像个啥话吗?办老婆不是雇保姆哩。你要帮她可以,你也应该办点正经事,帮帮那些有实际困难的人。但要豇豆一行,茄子一行地分清哩,不能和这事混为一谈。”</p>

玉顺急得抓住哥哥的手摇着说:“好哥哩,你说这样怎么就不成呀?我出钱帮她完成心愿,同时也解决了你的家庭难题,这不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好事吗。你兄弟怎么能那样自私,看着哥哥受苦而不管,看着别人有难而不帮哩。</p>

你为我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奉献了多少爱心,难道就不允许我们报答一回吗。哥呀,为弟今天求你不要固执己见,把这好事办了。”</p>

常大伯起身坐在床沿上,无比坚定地说:“这事就是再好,咱也不能这么办。”</p>

玉顺‘扑塌’一下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哥哥那张坚毅的脸,任凭自己的泪水流过脸颊,像房檐上的雨水似的,簌、簌、簌地往下滴。</p>

常大伯急忙下床,握住玉顺的双手拉着说:“兄弟呀,快起来,快起来。你哥一辈子就是这牛脾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认为不对的事就不能办,你就原谅老哥吧。快起来,快起来,你要再不起来,老哥也给你跪下了。”</p>

常大伯说着也往下跪,老哥俩面对面地跪在一起。玉顺声泪俱下,抽开自己的手说:“老哥呀,兄弟看你的日子过得艰难,老想帮帮你,尽点心,报答你对我的恩情,我的心里也能好受一点。</p>

可是,太难了,简直就跟登天一样,无路无门,你从来不给我一点报答你的机会。我今天铁了心啦,就是要闯出一条路,撞开两扇门,非叫你把那古怪的本性移一回不可。老哥呀,你要是不答应,咱两个就这样跪着,看谁能磨过谁。”</p>

常大伯站起来说:“我才不和你磨,咱都起来说话,我有个真正的两全其美办法,既能帮助柳枝的儿子完成学业,也能解决老哥的家庭难题,咱起来慢慢说。”</p>

玉顺连忙起身,和老哥一同坐到床沿上急切地问:“啥办法,你快说啥办法?我听你的,只要能把这事办成,你叫我干啥都可以。”</p>

常大伯郑重其事地说:“柳枝的确是个好人,他配我当然没啥说的。可是,她的心完全在儿子身上,为了供儿子上学才自卖本身。她的这种行为无可厚非,咱们这样做却有趁人之危之嫌,有损咱弟兄们的人格。她的心愿未了,背着这么沉重的包袱勉强过门,就有低人一等的感觉,不会和我真正的心心相印,全心全意地过日子。”</p>

玉顺着急地说:“那咋办呀?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呀?”</p>

常大伯说:“玉顺,为人不该只顾自己,只考虑自己,应该往高处站,往远处看,多为国家着想,常为人民考虑。</p>

不是老哥说你,你自从退休以来都干了些啥事吗?经常东游西逛、无可事事,不是采购保健品,就是邀人聚会赴宴;今天给这个行礼,明天给那个祝寿。上次在状元楼办的什么感恩会吗?一点意义都没有,还弄了那么大的声势,白白糟蹋了多少钱财呀!</p>

你也是个有文化,有知识,有良心的人,难道就不能有所作为,就不能干点于国于民,于咱们这个和谐社会有好处的事吗?兄弟呀,一个人活在世上,不管他多么有钱,如果只为自己吃喝穿用,寻欢作乐,那样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一辈子毫无价值,更不会有什么意义啦。兄弟,哥劝你再不要这么往下混,要发挥余热,干点有意义的事情。”</p>

玉顺诚实地说:“哥,你说得对,我也觉得退休以后的生活太乏味了。没有工作,没有事干,真是无聊极了。可是,年龄到了,身体再好国家也不用,倒是关心得无微不至,照顾得周到全面,每年每月就是增福利,涨工资,一点工作都不给。</p>

我们这年龄的退休干部,大都没有负担,领那么多的工资用不完,有好多人便吃喝嫖赌,恣意妄为;比较正经的人也变着法儿提高生活标准,买东西只挑最贵的买,吃东西只吃最有名、最值钱的;一年四季锦衣玉食,过着贵族式的奢侈生活。</p>

我过这样的日子也觉得心中有愧,也想发挥余热,继续任教,可是,计划生育实行的时间长了,学生越来越少,教师越来越多,每所学校都是人满为患。就连风华正茂的大学毕业生也安排不完,我这年龄的人又能干什么呀?”</p>

常大伯又说:“不一定离开学校就没事干了,大凡有所作为,心里揣着国家民族的人,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有干不完的工作,都有力所能及的事情可做。</p>

咱们国家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国家是富强了,全国人民基本摆脱了贫困,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温饱生活。</p>

但是,贫富之间的差别永远消灭不了,还有许许多多像柳枝这样的贫困家庭,经不起灾难、疾病的打击,孩子因贫辍学,完不成学业的大有人在。他们不是咱们这些老年人,穷点富点没什么,吃瞎吃好无所谓,怎么都能过去。</p>

对于那些因穷辍学的青少年来说,那就太不公平了,他们或许会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或许会是能够炼成黄金的矿石,可惜被贫穷扼杀了,终生长埋地下,永远也得不到开发利用。</p>

就拿柳枝的三个女儿来说,难道她们天生愚钝,念不进去书,只配在窑上干一辈子苦力吗?他们是因为贫穷,是因为一个寡妇供不起她们而中途辍学的。她们的母亲觉得对不起子女,为了小儿子能够读完大学,才要嫁给一个有工资的退休干部。</p>

还有好些困难家庭的父母,为了子女上学,拼命地下苦挣钱,甚至去卖血筹集学费。而你们退休干部却拿着国家的钱无处可用,胡乱挥霍浪费;如果能把两者调配一下该多好呀!既解决了因贫失学问题,又把那些过剩资金用在需要的地方,这不是对各方面都有好处吗。</p>

然而,那些决定政策的人都是有工资的干部,对于这些情况未必看得到、想得开,即使看到、想到,也不会去改变它。因为,他们退休以后,也有好多人想过贵族生活。</p>

咱们这些小民百姓人微言轻,就是看得再清,想得再明,也根本无法改变这种现象。但是,我们可以做做这方面的工作。玉顺,我知道你不是个自私的人,何不出面倡导,成立一个助学组织,专门资助那些上不起学的贫困学生。</p>

你爱出去串联游逛,这个工作很适合你干,与其没事闲逛,不如去说服动员更多的人参加这个组织,干点有意义的事情。”</p>

玉顺听了兄长一席话,心里明亮了许多。他还是忧心忡忡地说:“倡导助学,的确是件有意义的事情。我愿意出资助学,资助一个贫困学生;不一定别人都能跟我一样。大多数有钱人都是为了自己快活,谁会把钱拿出来白送人?要叫有些人拿钱助学,就好比叫他们自己拿着刀子,割自己身上的肉一样,他们是绝对不愿受那种疼的。”</p>

常大伯又说:“正因为不容易,才需要有人做工作呀。我想,只要你决心去做,就一定能起作用。说不定还能引起政府重视,让新闻媒体宣传一下,有可能在全国推广,掀起一场轰轰烈烈地助学高潮。这样一来,你就不会感觉无聊啦。”</p>

玉顺笑了笑说:“哥呀,你未免想得太乐观了,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好事。你知道决定政策的人都是公职人员,退休以后都有工资;宣传机构也是有工资的人,他们不可能宣传这方面的事情。</p>

你不是会写文章吗,不信了写篇这方面的文章,我找人给你打印几份,给各媒体寄去试试。我就敢说,都会给你来个束之高阁,不理不睬。咱还是别想那么多,这样的大事国家迟早会管的。再说,这与你和柳嫂结婚的事似乎没有多大关系。”</p>

常大伯耐心地说:“玉顺,你不能只想着你哥的老婆,你得心胸放宽一点,眼光放远一点,要多想国家人民才对。人和人不一样,性格爱好都不相同,思想境界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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