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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只求入土安,治丧尽量少花钱。</p>
亲友送别是常理,何必发难生事端。</p>
牛羊命尽做美味,谁为它们建陵园。</p>
埋金葬银有何用? 白让活人受饥寒。</p>
钱少日子紧,娃多生活难,姊妹长成人,姐夫力出完。</p>
物好有贵贱,德高没低廉,妻子早离去,损失多少钱?</p>
闲话永远说不完,紧接上文继续谈。上文说道:麻将婶和杏花妈先后中毒死亡,村里的乡亲们都来帮忙,在村主任的安排主持下,忙而不乱,各项工作都很正常。</p>
主人和村主任商量丧事从简,按照村里的传统习俗、一般水平进行。麻将婶的娘家人来了以后,看不上买回来的棺材寿衣,玉顺只想息事宁人,顺顺当当地把事过了就退让一步,差老蝴蝶和买东西的人拉去再换了一次。</p>
第二次回来天色已经黑了,老蝴蝶在玉顺门前讲着自己这次出去遇见了订购寿器的怪事,发现那个订购六付純柏木棺材,八套真丝寿衣的人就是给全县农村打路的包工头。自己经常进进出出、看着让人生气的街道就是这人承包的。</p>
众人当时义愤填膺,纷纷谴责这人的心太黑了,只图自己多赚钱,把路打得质量太差。国家投入了大量资金,结果还是满路烂坑,比过去的泥泞路只是好走了一点。</p>
老蝴蝶决心要告,乡亲们有的劝解,有的支持,一时半会只说不完。帮忙的大部分都在门外听他演说,家里什么工作也不能进行,还是村主任出来大声呼喊,老蝴蝶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说了别人的怪事,却把主人家的丧事影响了,急忙带头跑进屋里。</p>
村主任要求大家先把死者入殓了,吃过晚饭各回各家,早睡早起,明天照常过来帮忙。老蝴蝶和老山头指挥着年轻人把棺材挪到灵堂后边放好,忙着准备入殓要用的东西。</p>
三快婆、神二嫂,领着几个年轻妇女准备穿戴用的一应物件,就要给麻将婶洗澡换寿衣。就在这时,麻将婶的娘家人一齐走来,看棺材的看棺材,验寿衣的验寿衣。他们边看边说:“不行,不行,这都是些啥东西吗,和我们的要求差得太远啦。”</p>
麻氏四将领着众子侄一起挡住大家不要入殓,致使丧事不能正常进行,大管事村主任失去威严,老蝴蝶的能说会道不起作用,三快婆的伶牙俐齿无济于事。</p>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说服不了麻将婶娘家那些坚强后盾,只得停止急需要做的工作,一个个搓着手、叹着气,想破脑袋没有计,只能站在旁边干瞪眼。</p>
麻明抬手拍拍棺材说:“换来换去,怎么还是松木的?不过板子稍微厚了一点。我们娘家人眼睛没瞎,说清可是有雕刻的純柏木寿器,弄这样的东西唬弄不过去。”</p>
麻亮接着说:“这样的棺材就是不行,连一点遗留价值都没有。我姐要是嫁个一般农民就可以将就,可是,她毕竟嫁给了很有名望的干部呀!怎么能用这种俗气棺材安葬哩?</p>
常言道:‘夫荣妻贵’吗,就是一个讨饭的乞丐,如果她能够嫁给皇帝,就有可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安葬仪式那就可想而知了。我姐就是命好吗,她能嫁个干部,我们这样要求不过分呀!我看你们就把娘家人没当回事。”</p>
麻媚拿起寿衣说:“这是啥寿衣呀?做工不精细,式样太土气,材料也是假的。我们要的可是精工细作地真丝寿衣,这样粗糙烂制的东西,怎么配给我姐穿?”</p>
麻娟跟着说:“换了一回,席底下强不到席上头,纯粹是给我们眼窝摸鸡屎哩。像你们这样不负责任,我看再换十回也不行,想要这样稀里糊涂地把人埋了,我们绝对不能答应。”</p>
老蝴蝶站出来说:“东西是我去换的,这就是寿器超市里边最好的,再没有比这好的现成东西啦。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得定做,就要先订合同,预付百分之八十的定金,人家才会按要求进料加工,最快也得一个月后才能取货,咱们不可能等那么长时间呀?”</p>
村主任说:“是呀,天气热了,尸体不能放,马上就要收麦,咱们得赶快把人埋了。入土的东西有啥瞎好哩,我看这些就很不错啦,还是抓紧入殓吧。”</p>
众人互相看看,拿起东西就要动手,麻家四将一齐挡住,麻明说:“不行,不行,定做就定做吧。天气热了怕啥哩,现在冰棺多的是,别说一个月,放一年都不成问题。我姐夫这样有钱,还怕租不起一付冰棺吗。麦子熟了就先收麦,忙罢闲了再埋人不是正好吗。”</p>
玉顺碍于妻子新逝,自己不能和妻弟、妻妹们搞得失情破面,只好阴沉着脸,抬头看着常大伯那张酱色脸庞,那张脸好像玻璃板那么平静,看不出丝毫表情。</p>
终于,那张脸上的嘴张开了,轻轻地咳了两声,重重地吐了口唾沫说:“各位乡亲,各位来宾们,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村里有干部,过事有主人,丧事怎么办?主人说了算。</p>
凡是前来送葬的亲朋好友,有恓惶的就哭,没眼泪的就看;该吊的吊,该奠的奠,具体怎么操办,都遵主人意愿。以安葬死者为目的,一切量力而行,不要硬撑着花那些冤枉钱,有钱没钱都要埋人哩。所有的亲戚朋友,无权干涉主人的决定,不要再提那些无理要求啦。</p>
这些换回来的东西不能再换啦,请各位来宾不要再争,再争下去只能影响亲戚之间的感情。时候不早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赶快动手入殓!”</p>
众人遵循常大伯的话,拿着寿衣端着水,就要拾掇麻将婶。不料,麻家将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指挥麻家军把死者围了起来,大家根本无法展开工作。</p>
麻明指着常大伯说:“你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明给你说哩,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有我们在,看你们这样把人埋得了。”</p>
麻亮冷笑着说:“哼,我们和你的账还没算哩,你当没你的事啦。你有啥资格站在这里,人头嘴脸地说三道四?你先给我说说,我姐是怎么死的?她是被人毒死的,不算正常死亡吧。</p>
你以为随便毒死个人就没事啦?你村里前几天发生的事总没忘吧。开车碾死了人还赔十万元哩,下毒害了人就不该赔了吗?</p>
我知道你当然会说:‘下毒的人也死了,谁给你赔钱呀?’是的,下毒的人虽然死了,她还有女儿呀。父债子还,父债女还,都是天经地义的呀。”</p>
麻媚接着说:“是呀,是呀,现在就是讲男女平等吗,男同志能办到的事情,女同志照样可以办到。她女要是没钱,她还有丈夫、还有公公哩-------。”</p>
麻娟不甘落后,硬争着说:“对呀,对呀,一家一起过日子哩,经济当然不分你我啦。他们家的人又没死完,死了的人赔不成啦,没死的就能赔呀。”</p>
麻明接着又说:“人家一个老婆赔了十万,咱们应该通情达理,亲弟兄当然不能照别人那样赔钱。咱和人家不一样,自己人当然要优惠哩,便宜一半,瞎好赔五万元了事。”</p>
麻亮叹口气说:“唉——,五万就五万吧,便宜他了。咱四个和姐夫一共五家,每家一万,账也好算,不多不少,都没意见。那就叫他拿出五万元再入殓埋人。”</p>
麻家军异口同声地说:“对,就这么办,只要拿出五万,东西就不再换。”</p>
常大伯的酱色脸变成了铁青色,只听他喘着气大声说:“我给你赔,我给你赔。你们先叫把人埋了,我就是买房子买地、砸锅卖铁也会给你赔上。”</p>
麻亮说:“我知道你是个大方人,给灾区都捐一万哩。五万元赔个命价,够便宜啦,当然不会有意见。不过,我们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还是先拿钱再埋人吧。”</p>
麻家还有人说:“现在的人谁相信谁哩,不拿钱就不许埋人。”</p>
常大伯急得语无伦次:‘我,我算话,赔,赔说一定算话,你们,你们尽管放心-----。”</p>
玉顺那张白皙的脸全青了,他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大声吼着打断兄长的话说:“赔啥哩赔哩,你凭啥给他们赔钱哩?不能赔,一分钱都不能应承。”</p>
他又一步跨到妻弟、妻妹跟前,抬手指着怒骂:“你们怕是穷疯了吧。真他妈地不要脸,想指望你姐发家致富呀?看把你们的美梦做错了着。想要钱就去法院起诉,法院怎么判,我们就怎么办。退一万步讲,这条人命就算能赔,那也赔不到你们跟前去。</p>
死者是我李玉顺的合法妻子,她的儿子、孙子、都是法定继承人。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呀?有啥权利向别人索赔命价,有啥资格得到一分钱的赔偿金?</p>
我差人买回来的东西你们看不上,谈嫌这也不对,那也不行,我来问你,你们当初给你们的父母弄的呀?桐木棺材还是我出钱买的。埋你父母的时候,把你们一个个叫不到场,还不是我跑来跑去的说:‘都过去吧,钱不要你们出。都去给老人送个埋,老人出殡,亲娃不去,别人会笑话的。’我那时买的东西,你们怎么不弹拨哩?</p>
你们现在眼高啦,我买的东西看不上了。那你们怎么不想一想,自己有啥脸在这里说三道四,有啥资格在我跟前指手画脚。你们从小到大,上学读书,娶妻生子,哪一个没有用过我的钱?哪一个记过我的好处,谁有一点良心哩?全都是些白眼狼。</p>
我自从娶了你姐以后就是你们的靠山,你们的事就成了我的责任,大小事都得靠我。当初,你们的父母都是我埋的,现在只有一个姐姐你们也该埋,既然我买的东西不行就自己弄吧。你们就是给你姐穿金戴银,把棺材弄成水晶棺那就更好呀!</p>
村主任,叫乡亲们都回家,这事我不过啦,就看他们能成个啥精。祥俊、桃花,你们去学校住,把家里给你舅留下。哥,你也回家歇着,人家要是把你告上了就准备打官司。老花,走,我跟你去住几天。乡亲们,大家能来给我帮忙,我李玉顺感激不尽,都回家吧。”</p>
玉顺说罢,推起他的电动车就要出门,麻氏四将顿时慌了手脚。麻明麻亮指挥子侄一齐挡住玉顺的去路,麻媚麻娟又赶忙和烂头蝎夫妻嘀咕了一会。</p>
麻娟走到玉顺跟前先说:“姐夫呀,消消气吧,我们还不是为你好吗。叫他赔钱主要是给你赔哩,你这是生那门子气呀?咱们可是一条战线上的亲密战友!我们没权继承我姐的遗产,就要和你团结一致,共同对外,该硬的时候就得硬,你可不能心慈手软呀。”</p>
麻媚走进来接着说:“哥呀,咱们的人不能白死,该要的就要,尽量多要些。你手里钱多了,给你妻弟、妻妹分些也是明正言顺的,可不能便宜了他。我姊妹都知道你这人面情软,不好意思问你哥要钱,亲弟兄弄得失情破面不好看,那就由我们奓血脸。只要把钱要到手,你就不会自己独占,怎么也得给我们分一份。”</p>
麻明听了两个妹妹的话,顿时茅塞顿开,知道她们受了‘高人’指点。马上附和着说:“哥呀,我们以前都用过你的钱,你那时也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才给我们用钱哩。现在,我姐没啦,往后再想用你的钱就没指望了,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呀!哥呀,咱们可得多要些,多给我们分一点,也省得我们以后有事又去麻烦你。”</p>
麻亮也回过神说:“不能再多要了,刚才说五万就五万吧。不敢再加,图多是个没。他也是咱姐夫的亲哥哩,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也不能说话不算话呀!再说,五万元也不少啦,每家一万,够用一阵子的。如果再加,他可能拿不出来,咱总不能真逼人家卖房子吧。”</p>
李玉顺一只手推着电摩,一只手指着他那几个妻弟妻妹,两道犀利的目光挨个盯着他们说:“你们一个个,真是想钱想疯啦。脸比城墙还厚,要想有钱就要自己挣哩,别老想着向别人要。你们如果能把那些心机用在正事上,也许不会经常没钱用。</p>
国家的政策、法规,从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任何违法犯罪的人都不可能连带亲属。就今天这事来说,即便真的能赔,我李玉顺绝对不会让我哥赔一分钱。</p>
你们可能从来就没想过,我过去资助你们那些钱是怎么来的。我开始教书的时候还是个挣工分的民办教师,后来好不容易转正了,一个月不过三十几块钱的工资。直到改革开放初期,才一点一点地增加到现在这个地步。在过去那些漫长的岁月里,我只有那点微薄的收入,还得照管负担沉重的丈人家,挣点钱基本上全部顾了你们。”</p>
麻家兄妹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凶了,麻明麻亮也低下头想着什么。村主任看到事有转机,就给玉顺取了把凳子,让他坐下慢慢说;老蝴蝶也给他倒了一杯茶水。</p>
玉顺喝了口水继续说:“那时候,我家里的弟弟妹妹也很多,而我自己没有为他们出过一点力,没尽过一点当哥的责任。你们一个个好不容易长大了,又要订婚、结婚、生孩子、过满月,年年都有过不完的事。你们没有学费找我,父母生病找我,埋葬父母全部推在我一个人身上。我尽管省吃俭用,还是填不满你们那些没底的坑呀!</p>
我为我的姊妹做过什么?为我的父母做过什么?整个家庭的生活重担,全部压在我哥一个人身上。可他从来无怨无悔,不声不响地默默承受着。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往过熬,弟弟妹妹渐渐长大了,而他却一天天老了下去。改革开放以后,土地承包到户,国家逐步颁布了一系列惠农政策,我们家的日子才慢慢地好了起来。</p>
弟弟妹妹完成学业,一个个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事业,我哥终于松了口气,开始过起了自己的独立生活,可惜我大嫂已经累得浑身是病。我母亲由于娃多负担重,身体一直不好,早就撇下一群儿女撒手西归。我大嫂义不容辞地接了我母亲的班,把一切工作承担下来,对弟弟妹妹付出了真诚的母爱。后来,他们的日子也不再缺吃少穿,我哥这才领着大嫂去医院看病。</p>
医生检查完后,说她是久劳成疾,各个脏腑的病灶已经很严重啦,必须马上住院治疗,如果再拖下去,这病就很难痊愈了,医院叫他们预交两千元的住院押金。</p>
那时候的两千元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呀!他家的日子才松了几年,根本没有什么积蓄。我哥为了给大嫂看病,回到家穷其所有,把自己存了几年的粮食全部卖了,好不容易才凑够了两千元。他是受过饥饿的人,一直把粮食看得特别金贵,自从土地承包以后,他家每年才能攒点余粮。但他从来没有卖过,那回为了给嫂子治病才忍痛割爱,咬着牙全卖光了。</p>
当他拿着钱赶到医院,还没有来得及办理住院手续,却碰上了急急赶到医院的我。我是被你姐从学校叫来的,原因就是我那个最小的妻妹麻娟子正在医院坐月,由于难产而大出血,急需输血救人。</p>
然而,医院却无血可输,叫你们赶快交钱,要去省血库调血,时间长了就有生命危险。你们兄妹几个都没办法,麻娟的丈夫急得团团转,催着叫你姐到学校找我。我跑到学校事务处好说歹说,主任才给我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我拿着那点钱跑到医院根本无济于事,就在万般无奈之际却意外地碰到了我哥。</p>
我哥问我到医院干啥来了,我就照直说明情况。他知道后二话没说,马上从自己口袋取出两千元塞到我手里说:‘碰巧我这儿还有两千元,快拿去缴了吧。’</p>
我接住钱诧异地问:‘哥,你,你拿这些钱到医院干啥来了?’</p>
我哥坚定地说:‘问啥哩,快去缴钱,救人要紧。’</p>
我满腹狐疑,但时间不容多想,急忙转身向收费处走去,却看到了不远的连椅上,坐着面黄肌瘦的我嫂子。我心里一下子全明白了,几步走到我哥跟前,把钱往他手里一塞说:‘哥呀,你是给我嫂子看病来了,这钱我不能要呀!她的病不能再拖啦。’</p>
我哥又把钱往我手里塞着说:‘兄弟,事有轻重缓急,先救人要紧,你嫂子的病缓几天还能看么。听哥地话,快去缴钱吧,人命关天,那种病一分钟也不能耽搁。’</p>
我知道嫂子的病已经很严重了,这一缓,不知缓到猴年马月才能搞到钱。所以,我执意不肯用他的钱,拧身走得远远的,麻娟的丈夫推着我,我也不肯过去拿钱去缴。</p>
我哥自己拿着钱,大踏步地走到收费处,毫不犹豫地把钱递进窗口说:“同志,给坐月子的麻娟缴两千元,赶快给她输血,再迟就会有生命危险。”</p>
我走过去只叫了一声:‘哥呀------。’泪水实在无法控制,像喷泉似的喷了出来。”</p>
玉顺说到这里,周围的群众纷纷议论着说:“真是个好人呀!他们还要这般对待救命恩人,良心叫狗吃啦,连一点人性都没有。唉,也不怕遭报应!”</p>
众人想看看常大伯这时的表情,只见他回身走出人群,蹲在了院中间那堵土墙跟前的桃树下。麻家兄妹的气焰一落千丈,一个个就像前多年的四类分子那样低头站着。</p>
玉顺停了一下又说:“我哥缴了钱后,不声不响地领着我嫂子回家去了。你麻娟得救了,至今也没问过那笔钱是怎么来的。而我大嫂却错过了治疗机会,等他们以后凑够了钱,再去住院时为时已晚。我大嫂已经病入膏肓,再治无效,不久便离开了人世。</p>
我哥每天烟熏火燎地做饭,当爹做娘地管着一个小孩,艰艰难难地过着每一天,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那就可想而知啦。你麻娟的命就是用我大嫂的命换回来的,我哥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你们还想着讹他的钱,你们呀!真是些没良心的白眼狼呀!”</p>
这时候,烂头蝎夫妻早就不见人影,院子里安静极了。玉顺掏出卫生纸,在自己的眼睛上不停地擦着,周围还有不少人也在做着同样地动作。</p>
麻娟沉思良久,终于慢慢地走到常大伯跟前,猛然往下一跪,抬起头只说了声:“老哥呀!-------。”嘴里立刻尝到了泪水的滋味,一股无可比拟的苦涩灌注了整个五脏六腑。</p>
常大伯早就泣不成声,脑海里尽是妻子的影子,嘴里只会说:“娟子,别,别这样。”</p>
麻明、麻亮、麻媚都坐在了院里摆着的凳子上,麻明双手抱着脑袋沉思,麻亮单手拖着下巴在想;麻媚的右胳膊肘撑在右边的大腿上,半边脸压在右手上回忆着往事--------。</p>
原来,麻将婶就是姓麻,名叫‘麻胖胖’,后来,因为成了麻将专业队的一名忠实队员,才有了‘麻将婶’这个雅号。娘家离此不远,就是五六里外的‘麻叶村’人。</p>
解放前,他们父辈就是革命依靠对象,苦大仇深的老贫农。家里一贫如洗,住的是麦草搭建的房子,租种了二亩地勉强度日。直到东方升起红太阳的时候,他家才托共产党的福,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分了一头做梦都不敢想的老黄牛,不久便取了媳妇,很快也有了大女儿,全家人都很高兴。</p>
父母觉得这个孩子出生的时间很好,将来一定比他们有福,而且生得胖嘟嘟的,就给娃取了名个字叫‘胖胖’。后来入了农业社,又连续生了两个儿子,全家人就和全国的劳苦大众一样,非常感激共产党的大恩大德,觉得解放就是天亮了,所以给儿子取了‘麻明、麻亮’,这两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名字。</p>
两口子有儿有女,心满意足,不想再要孩子啦,一心一意地多挣工分,抚养着两男一女,日子还算不太紧张。</p>
后来,生产队有一个阶段是按人口分粮,那时候的农村文化基础太差,大部分群众都是一字不识的文盲,觉得孩子多了好。当时流行的一句话就是‘生娃比挣劳动日强’,‘要想肚子饱,还是娃多好’。在这样的形势下,他们的父母觉得自己生娃的能力还是有的。于是,就改变了方针政策,两口子说要就有,有了就生,几年之内又连续生了两个女子,取名‘麻媚、麻娟’,这下人口多了,果然多分了不少粮食,父母亲高兴的不得了。</p>
可是,好了没有几天,生产队的分粮政策又变了,开始是二八、三七开成,接着就成了五五开成。也就说,生产队该分的粮食,一半按人头分,一半按劳动工分分。</p>
这样一来,他们家娃多劳少,真是苦不堪言,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两口子拉着五个孩子,上边还有两个年迈身衰的老人,尽管每天都在那永不休息的黄土地里上工下工,磨着天天看得见的太阳,挣得那一年一本的劳动手册上,每个月一天不短的记满了出勤工分,结果还是年年超支。一家老少九口人,一直过着衣不遮体、食不饱肚的艰苦生活。</p>
他们的父母没有文化,大女儿初小没读完就叫她辍学回家,帮他们做点家务,几年后就和她的父母一样,在生产队里挣开了那不值钱的工分。</p>
那时候,麻胖胖经常下地劳动,身体也不怎么太胖,尽管模样不大漂亮,身材还算基本不错,刚满十八周岁就经媒人撮合,嫁给了比她大四岁的李玉顺为妻。</p>
玉顺那时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由于家庭是上中农成分才回到农村,在学校谈的对象也离他而去。那时候的农村姑娘选女婿,其基本标准就是‘一黄、二兰、三灰色,宁死不嫁黑脊背’,一黄就是当兵的,二兰是机关干部,三灰色就是工人,黑脊背自然是农民啦,由此可见,那时的农民问媳妇有多么难呀!</p>
常大伯就是看兄弟回家当了农民,他们家弟兄们多,问媳妇肯定是个大问题。又兼玉顺没晒过太阳,下地劳动的确不行,就把自己的教师工作让给了弟弟玉顺。</p>
果然,玉顺当了教师以后,很快就有媒人上门提亲,并且十分顺利地和麻胖胖结了婚。那时候的麻胖胖是比较吃香的贫下中农,之所以能够下嫁上中农成分的李玉顺,当时看上的并不是他的学识和人才,主要看上他有这份教师工作。这工作不但能照顾弟弟妹妹上学读书,还能帮助改变娘家的贫困现状。玉顺虽然人才好,学识高,但他家是上中农成分,在那唯成分论的年代里,时时刻刻都有转化成阶级敌人的危险。</p>
当时,凡是有点文化的女青年,虽然仰慕他的人才学问,又怕影响自己的政治前途,对他只有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就在这种形势下,李玉顺只有和这个只读过几年书的麻胖胖结了婚。</p>
他自从作了麻家的女婿到如今,没有吃过丈母娘一次荷包蛋,也没有仰仗泰山大人半寸网络线,自己倒成了这一家老小的生活依靠啦。 正是:</p>
媳 妇 娘 家 太 贫 寒 , 泰 山 无 异 变 荒 塬 。</p>
儿 女 众 多 不 见 福 , 智 商 低 下 尽 是 难 。</p>
个 个 有 事 都 得 管 , 年 年 亏 空 无 法 填 。</p>
丈 夫 若 是 庄 稼 汉 , 纵 是 有 心 也 没 钱 。</p>
且说麻家兄妹被玉顺说得没有了一点气焰,个个低下头沉思着自己的往事。麻娟心里特别激动,她慢慢走到常大伯跟前,突然往地上一跪,哭得说不出话来。</p>
常大伯把她拉起来说:“行了,啥话都别说啦,死了的就让她安心去吧,活着的人还要生活哩。咱们应该把钱用在该用的地方上,不要多花不必要的冤枉钱。”</p>
麻家兄妹一齐站起身说:“只怪我们思想守旧,杂念太多,大家赶快入殓吧!”</p>
村主任走过来发号施令:“对,大家各执其事都动手,放麻利些。”</p>
几个妇女走到麻将婶跟前一齐动手,一会儿便脱去了她身上的衣裳,有人端来水盆,拿来几条毛巾,把她全身上下简单地擦洗一遍,接着就把那些买回来的寿衣一件一件地穿了上去。人多手快,只用了一会功夫就给她穿戴齐整。</p>
麻媚站在旁边看着说:“我看把她那几件项链、戒指、耳环就不用取了吧。我姐一辈子爱好,这几件东西让她带着走,她用过的东西,取下来也是闲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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