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想让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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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提前交卷，打算坐到最后。</p>

陈浥尘坐在窗边，转头，看向外面。这几天，天气好得无法言喻，风和日丽，蓝天白云。窗台下，那棵茂密盛装的香樟树，深绿依旧。</p>

他应该也完成考试了，他就在楼下那间考室。</p>

现在，是提前离开，还是跟她一样，靠着窗外光景打发时间。</p>

以后，他还会再来这个小镇吗？</p>

别来了，他已经做了三年不听话的孩子。</p>

最后一门收卷后，考生们纷纷发出欢呼声，从考室到走廊，整个学校都欢腾起来，当然，比起结束考试，更多的是庆祝他们提前到来的假期。</p>

谢浩仪刚才来找陈浥尘说，不和她一起回家了，她约了同学。陈浥尘独自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用眼睛朝四周搜索。突然，头皮一阵刺痛，她的辫子被人拉住了！</p>

是同班的两个男生，每人揪住她一股辫子。</p>

“陈浥尘，考得怎样？”</p>

“嘿，认识你三年了，都没见过你把头发放下来，把辫子拆了，让我们看看呗……”</p>

辫子被攥得死死的，如何也拉不回来，头皮痛得发麻，陈浥尘瞪着他们，心底的烦躁到达了极限，扬起书包，使劲砸在左手边那个男生身上，同时一脚踹在右手边那个男生小腿上。</p>

两个男生痛呼一声，手松开了。</p>

陈浥尘愤愤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跑。</p>

“天哪，小白兔化身母老虎了……”</p>

“卧槽，这是考砸了吗？脾气这么大？”</p>

校门口聚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爸爸妈妈上个星期就说了要来接她，现在估计也在校门口。</p>

陈浥尘停住脚，深呼吸几次，晃晃脑袋，调整情绪，而后迈开脚步，踏至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爸爸妈妈。</p>

爸爸妈妈站在一辆出租车旁边，一看到她就朝她招手了。陈浥尘走过去，被人叫了一声“大表姐”，才发现许志楠也在这里。</p>

陈浥尘看着许志楠，明显有些愣，随即想到他应该是来接林泽的。</p>

许志楠好久不见陈浥尘了，虽然她只比他跟林泽大一岁，但是每次看见她总是“表姐，表姐”的叫，表姐里一点表姐的意思都没有。</p>

见她没反应，许志楠又是一声“表姐！”</p>

陈浥尘有点不在状态，没接茬，也没跟他寒暄，嗯了一声，就此没有下文。</p>

“……”许志楠脸上闷闷的。</p>

爸妈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个不停，最后发现她情绪不佳，试探地问她，是不是题太难了。</p>

陈浥尘摇头说不难，表情也正常了些。</p>

妈妈还要追问，爸爸问她辫子怎么松了？妈妈看了看，干脆帮她拆开，打算到车上再重新编上。</p>

玩松了，她嘀咕道。许志楠看她蔫蔫的模样，听她蔫蔫的语气，莫名觉得有点滑稽，他忍俊不禁地看向一边，正好看见朝他走来的林泽。</p>

“怎么这么慢？”</p>

一阵风从身边吹过，陈浥尘莫名胸口一紧，转过头去。</p>

她回头望时，风在吻她，长长的头发张开来了，像一朵花为少年人盛开。</p>

刚认识她的一个夏日，她盘腿坐在芒果树下，小口小口地喝水，树叶间隙形成的眩光，吻向她的脸，照出一波柔和的光圈。她那金色的长发顺着光洁的额角波浪似的披散在身上，微微汗湿，馁在雪白透亮的肌肤上，有一种爱怜需要人来填充。</p>

她听见声音，抬头凝望着不期而至的少年们的时候，那张脸好像山间茶花一样清白陌然，眸似清泉，叮咚叮咚，问他们，是谁？</p>

少年自远方来，忽忘初衷，未曾知觉，经已心安，至此终年。</p>

林泽驻足在不远处，并未走近。他向陈浥尘父母颔首示意。陈父陈母对林泽这孩子印象不错，也笑着对他轻点一下头。</p>

许志楠跟陈浥尘说了几句话后跟小姨和小姨父告别，梁柳燕很是心疼这个外甥，温声细语地让他暑假跟林泽一起来家里玩。</p>

许志楠笑着答应，回到林泽身边，这时，一辆汽车停在他们身前，许志楠打开车门坐了进去。</p>

“好了，我们也回家吧。”妈妈对她说。爸爸为她们打开车门。</p>

“林泽！”陈浥尘喊出一声，林泽刚要弯身坐进车内，听见声音，背影一定。</p>

陈浥尘让父母等她一下，随即跑向林泽。</p>

“林泽。”她在叫他。</p>

林泽站在她身前，低头看着她，没有回答。</p>

“林泽。”她念他的名字。</p>

林泽薄唇抿着。</p>

“林泽。”她的声音有些难受了。</p>

林泽的脸颊微微动了一下，他终于答应了：“嗯。”</p>

陈浥尘喉间哽咽，拼命将眼泪往肚里咽，摆出一副自以为很平静的样子，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以后你要好好的。”</p>

少年什么都没说。就在她话音落定的一瞬，他有种听不下去的感觉，默默地将视线移向一边，周围嘈杂的声音衬得他的面孔，如同静止了一般冷定。</p>

陈浥尘还想说一句“对不起”，话到嘴边又不自觉地变成了：“以后你要好好的。”</p>

不重要了，现在喜欢不喜欢，以后是否再不相见，都无所谓了，能够和他这样相遇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只要他好好的，一切都好。</p>

林泽依然无言，也没在看她，他的侧脸是一种克制而冷淡的神情，似乎对她的话语提不起半点兴趣，又或者还在生她的气……</p>

而她正好不想面对这个事实。</p>

“我回家了，再见。”</p>

陈浥尘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停下，心在一刹间，涌出了一股无法承受的哀恸。她再也不敢回头，逃离般跑了起来。</p>

回到出租车上，陈浥尘直说累了，困了，头靠在妈妈大腿上就睡了，头发盖住了整张脸。妈妈想要拨开头发，看看她。</p>

陈浥尘不让，嘟囔着在妈妈怀里调整睡姿：“不要，阳光太刺眼了……”</p>

妈妈便不动了，轻轻拍抚着她，让她睡得安稳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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