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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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影惊魂未定，控制不来情绪，抱住儿子的瞬间，出声地哭了起来：“就不该带你出来，我让你跟紧，谁让你乱跑？不听话……”</p>

“妈妈，我没有乱走，我派完这里就出去了，我很大了，就算走丢也能找回来的，而且我有手机，我不会不见的，不哭了，没事的……”童嘉恒安慰着，似乎有点顾忌四周。</p>

云影也才想起他们有手机，可以随时保持联系。只是人一心急，就会慌乱、盲目。她用力擦了擦眼泪，看到好几个青年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人手一张寻人启事。对接上她的视线，有个青年一怔，立马捡起地上的传单，随后满脸歉意地转过头去。</p>

云影放开儿子，握紧他的手，向青年们一一致谢后带儿子离开。</p>

“妈妈，刚才有几个哥哥说帮我在他们市里，县城里，学校里的贴吧都发帖子，让更多的人看到……”</p>

“不管怎样，你不能离开妈妈半步……”</p>

“我错了。”</p>

母子俩从街头，再到商业区，一路派，直到天黑，才找个地方吃了晚饭，回到旅馆。</p>

童嘉恒洗完澡出来，拿出药油，帮妈妈搓脚。前天走山路时，她崴了一下，虽没伤到筋骨，但这几天走动大，一直没有消肿。她却感觉不到痛似的，一直没有理会。</p>

云影用拍立得给儿子拍了一张照片。随后，又在背面记录。</p>

七月二十月，J城，晚上。</p>

宝宝，妈妈和弟弟今天遇到太多好人了，大家都愿意帮助我们，妈妈太感激了。你应该很快就能看见我们在找你。一定。</p>

还有弟弟，一直陪在妈妈身边，很辛苦，可是他一次都没有喊累，还一直照顾妈妈。只是中间走远一次，吓坏了妈妈。他太温暖，太懂事，是个小男子汉，越来越像爸爸小时候了。</p>

等你回家了，你一定好好疼爱弟弟。</p>

妈妈相信你会的。</p>

宝宝，今天，你有没有想妈妈？</p>

你一定要想。</p>

妈妈也想你。</p>

“疼吗？”童嘉恒皱着眉问道。</p>

云影摇头，轻声道：“不疼。”</p>

童嘉恒抬起头，板着脸说：“说谎。”</p>

云影笑笑，揉揉他的脑袋，拿来消炎药给他搽被蚊虫叮咬留下的红包。</p>

临睡前，童乐打来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他来接。</p>

这些天，童乐一直都是跟儿子联系的。</p>

童嘉恒看了一下铺满柔光的小房间，又看看给他揉腿的妈妈，然后回答爸爸，还要玩几天。妈妈今天心情不错。</p>

“是吗？”童乐在电话那边问道，似乎有点意外，停顿一下，放低声音，“你让爸爸听妈妈的声音。”</p>

童嘉恒把电话凑到妈妈耳边。云影低头不语。</p>

“说啊，想说什么就说。”童嘉恒催促道，当然是对电话那边的爸爸说的。自己挂念老婆又不说话，算什么。</p>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p>

云影不着痕迹地歪了歪脑袋，让耳朵离开了那手机。</p>

童嘉恒也没有把手收回，低唤一声：“妈妈。”</p>

“嗯。”</p>

“几点了？”</p>

“十点半。”</p>

“很晚了，睡觉吧。”</p>

“嗯。”</p>

童嘉恒把手机放回耳边，对电话那头说：“那挂了吧，爸爸晚安。”心想：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p>

云影进卫生间洗了脸后，回到床上，拿出眼霜、面霜，开始往脸上均匀涂抹。不管去哪儿，她身边一定带有护肤品，畏惧容颜过早衰竭，害怕某日在街上相遇，女儿在她脸上找不到熟悉感。</p>

躺下后，云影忽然想到了什么，侧过头说：“以前爷爷奶奶带你们去玩，都是住酒店的吧？”</p>

童嘉恒点头，“嗯。”</p>

云影点了点头，仰视着天花板，小声嘀咕道：“都没有问你就住这里了。不然饿了，一个电话，就有人送宵夜来。”</p>

童嘉恒笑了一下：“你是想问我饿不饿？”</p>

云影接着说：“饿不饿？”</p>

“不饿。”</p>

云影侧过身子，仔细端详儿子片刻，最后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温声说：“那晚安吧，宝贝。”</p>

“晚安。”</p>

没多久，云影就睡着了。</p>

童嘉恒拿出手机，拍下妈妈安静的面容，传给爸爸后，又发了一条信息——爸爸，这些天，我好像对妈妈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她勇敢，又不禁吓，坚强，又有点逞强，温柔又细心，隐忍又脆弱。容易满足，乞求也不多。我忽然想，如果今天不是姐姐不在了，我，好儿，还是爸爸你，发生了什么，妈妈也一定拼尽全力守护我们。</p>

童嘉恒放下手机，却迟迟没有进睡。</p>

有时候，不是他想或不想，亦无关年纪大小，一切都是环境所致。</p>

那一次远行，深夜醒来，爷爷不在身边，那位白日里始终致力给予他们幸福感，又沉稳笃定的老人，会在夜深人静时刻，走在空荡荡的长街，背影伶仃，从街头到巷尾，到处张贴寻人启事。</p>

每一次归来，母亲失魂落魄，父亲却依然高大挺拔，把妹妹抱起，把他拉到近前，温言细语，无微不至。独自面向夜幕的剪影轮廓，又模糊得似有若无。</p>

是何种感情、感觉、思想、思绪、记忆与心愿驱使他们成为那样的人。</p>

童嘉恒暂未通透。</p>

而他未曾迷失、迷茫。</p>

他牢牢地把握住方向，彷佛随时可追踪到自己的将来似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