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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又觉得挺有道理的样子,他好像很容易被她的歪理牵着鼻子走。不过他还是保持清醒的,因为他立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p>
“所以吴全杀我师兄的那日,你知道他在做什么,你放任他杀我师兄,是不是?!”</p>
宋飞鹞一口承下:“没错。不过那时我还不认识你,我也没义务替你救你的师兄,你更没有资格指责我,明白了么?”</p>
——她说得越来越有道理,他竟完全无法反驳。</p>
“那……那……你果然是北朝探子?”他结结巴巴的,只能转移了话头。</p>
“是,但也不是。我确实是为追踪张澜而来的,这是实话。”她把酒葫芦搁到桌上,低下头道,“招娣是我第一个学生,当然,她受到谳教牵连纯属巧合,我是因此注意到吴全的。不过,杀了她的当真只是谳教吗?不!还有无能的朝廷、逐利的两帮、只顾互相厮杀的武林人士,以及,我。”</p>
“我原本是真想在南方平静度日的,然而南方一点不平静,我又怎能过得安稳呢?你扪心自问,这样的南祁真是你所想见的么?到处是一片混乱,连皇宫都着火啦……”</p>
她一指门外,外面亮堂堂的,橘色的火光直冲天阙,几处之前被炮火击中的地方烧得正旺,只要往外看去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老太监老宫女正在努力救火,维护着南祁作为一国的最后一丝颜面。</p>
一国,哦,他终于想起了,他现在身处的,本该是一国的机要呢。</p>
“大姐,我是皇上了,”他盯着外面那番景象,喃喃道,“我不卖国。”</p>
“宁家死完了,南地已称不了国,你卖不卖,都不会有人在意的。”</p>
“我不卖国,因为我还知道廉耻,我还知道人命为重!”他不再管她说得有没有道理了,毕竟身为南祁子民的不是她,而是他!</p>
他师傅告诉他,三岁那年,他全家被杀了……然后十六岁,他的另一个家又毁了。玉辰山庄原本是个书院,楚家原本只是一门教书匠,为什么他们会卷入那么多是非里,为什么死的是他们,为什么那么多的百姓要家破人亡!</p>
他的师兄们烧焦了的尸体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摇着头,往后退,撞到身后的柜子上。</p>
“打仗会死很多人的……为什么你们这些人,都只知道大局,手一挥,死的全是老百姓……明明是上头人的争斗,为什么死的却全都是老百姓!为什么居然连你也是这样想!”</p>
他的诘问,令她有片刻的沉默。</p>
她瞪着地面。</p>
然后,她道。</p>
“谁说……死的只有老百姓……”</p>
……</p>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十四年前。就在离开京城的前一日,她去拜别他……</p>
先太子弘延,当时病重得已无法坐起了。他躺在床上,向她出了最后一题:“很久以前,先皇问过我一个问题,他问我,何以治国。当时的我回答他:甄选贤臣,驱逐佞幸。今日这题,我出给你——青瑶,说吧,何以治国?”</p>
她反问:“太子殿下曾问过皇上这个问题吗?”</p>
“问过。”</p>
“他当时如何答你?”</p>
“他回答:不破不立,破而后立……”</p>
于是她嗤笑了一下。</p>
“你以为,他说得对么?”</p>
“说得轻松。若是做不到,岂不是笑话!”</p>
“那你呢?”</p>
“我……”她跪伏的身子霍然站起,“当然是:以血偿血,以恶制恶!”</p>
……</p>
“以血偿血,以恶制恶……”回到现在,她呢喃着重复了一遍,“你放心……”</p>
她背过身去,避免满脸抽搐的笑容吓到柳怀音。</p>
“那些该死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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