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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者，凌氏也，杪冬廿八下凡界。</p>
——《大荒卷·梦耶·神恩》</p>
二十三年前。</p>
天大寒，太液池却热气腾腾，素烟丝丝缕缕缠绕不断。</p>
凌疏瑶躺在太液池旁，双足放入水中悠闲地拍打水面，回想着刚才的梦境。</p>
她时常做梦，梦见一双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梦见那个人来了又走。她只能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离去，却从未见过他的模样。</p>
是梦还是却有其人？凌疏瑶无数次怀疑，也无数次去验证。所有的结果都告诉她，这不过是她的臆想。</p>
可即便如此，凌疏瑶在梦里见到他的背影时还是回忍不住扑上去，哪怕最后啃了一嘴的泥。</p>
有一天她跑去问师傅。记得那年师傅研墨沾些茶香，认认真真画着一个人。他说:“这世间的虚虚实实哪有个定数？信则实，不信则虚。”</p>
凌疏瑶对他这种拿些狗屁道理来搪塞她的行为十分鄙视。</p>
世人都道她师傅，韩辙，是那九天上最仁慈的神仙，不仅为这片土地带来生机，还自愿留在这里守护万民。可他们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狠毒的心肠。</p>
她伴了他不知多少春秋，他却将她亲手送入地狱。</p>
依她来看，这韩辙定是在神界犯了什么错，才会被贬到这儿来。</p>
躺在雪地里，即便是温着脚也有些凉意。凌疏瑶起身，立马就有人迎上来替她穿上鞋袜。</p>
也是，这尊贵的弦月大人哪能不恭敬地候着？</p>
凌疏瑶瞧着那内侍蹲下来手抖得不成样，边替她揩着水，一边还畏畏缩缩瞟着她的面色。</p>
凌疏瑶挑眉，她对侍女的样子一贯没什么映象，不过看她怕成这样应该是不久前才调来的。</p>
内侍战战兢兢替她套上了罗袜，没想到撤回手时指甲竟不小心勾到了布料，袜子又被扯回了些许。</p>
侍女见此脸色变得苍白，带着哭腔连连磕头：“弦月大人饶命，弦月大人饶命……”</p>
凌疏瑶还维持着抬腿的姿势，看着那松松垮垮的罗袜若有所思。倏尔她展颜一笑，自己动手穿戴得整整齐齐。</p>
侍女见凌疏瑶没有动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她提起来拖到太液池前。</p>
太液池造了万物，是神水，他们这些躯体哪里碰得？水中诞生的弦月可以在其中戏耍，可对他们而言，这水与蚀骨毒药无异。</p>
内侍吓得不停喃喃道：“饶命，饶命……”</p>
凌疏瑶像是没有听到那如泣如诉的求饶声，只是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按向太液池，却在快要触碰到水面时突然收手。</p>
“一碰到这水，你的脸可就要毁了。”凌疏瑶语气天真无邪，似乎在乖巧地解释着什么道理。</p>
“啊！”侍女大叫一声，“你这种人怎么配当弦月！”</p>
“我这种人？”凌疏瑶一下子来了兴致，“你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p>
那侍女许是觉得快要死了，胆子一下就提了起来，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吼了出来：“什么样的人？你还好意思问？仗着自己身份高就随意欺辱我们。我先前还不信，现在看来外界骂得一点没错，你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p>
“嗯嗯。”凌疏瑶点头赞同，描述得可真是到位！</p>
“你所言极是，就如你所愿吧。”</p>
“弦月大人！”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动作。</p>
凌疏瑶转头，看见了一位衣着不同于寻常侍女的女子跪拜。她眯了眯眼，这是韩辙身边的人。</p>
“弦月大人，韩大人叫你过去，有要事相商。”女子不卑不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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