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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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马照将沉甸甸的钱袋子扔了回去，准确地砸在对面男子的鼻子上。男子捂鼻，痛苦地哀嚎一声，又揉着鼻头俯身捡起那钱袋。</p>

“焰火军的杂种还有脸来见我？”巫马照将腿跷到桌面上，用魔物皮制成的短靴鞋底挡住男子的脸。她毫不在意他的愤怒或沮丧，她只是觉得想揍他。</p>

“我以为你不会拒绝这么多钱……”男子的嗓音低沉而愠怒。</p>

“我的确爱财，但拿郁家的钱我就是浑身不舒服。”巫马照高声回应，一边伸手将黑漆漆的兜帽戴好：“焰火军不就是青煌郁氏养的狗么？和狗有什么可合作的。”</p>

“你自己不也是狗吗？”</p>

“这倒也是。”巫马照将腿从桌上挪下，又站起身来。黑色的兜帽巧妙地遮掩了她的眼眸：“不过我是野犬，会咬死别的狗的。”</p>

巫马照抛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她心不在焉地哼着小曲，听着从背后传来的一声威胁——</p>

“巫马照！血焰之主不会放过你的！”</p>

“让你的血焰之主来吧，我随时等着。”</p>

巫马照没有回头。她大步流星地踩门槛而过，说完这话又接着哼那首尚未哼完的小曲。她忧心忡忡地想着奎罗族的事儿，无意识地在大街上行走。</p>

“今天街上人可真少啊。”巫马照皱了皱眉，她嗅到一丝杀戮的味道；“拂花城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头。”</p>

身旁一棵粗壮的大树引起了她的注意。巫马照心生一动，伸手爬上树，她攀到一根树枝上，又嫌太低，随即翻了个灵活的筋斗，最终稳稳落在一根粗壮的高枝上。</p>

映入眼帘的是一团浓郁的黑烟。那烟气如黑纱般在空中扭曲着，又如一只骨节无数的怪手，贪婪地想要把漆黑的手指探向无穷的远方。顺着黑烟看下去，是正被烈火吞噬的一家府邸。</p>

“那是居府。”巫马照转了转血红的眼珠，居府里提水泼洒的、垂死挣扎的、掩面外逃的人，尽皆落入眼中：“可是为什么会失火呢？”</p>

巫马照走到树枝的尖儿上，终身一跃，落到一处房顶上。她踏过瓦片、攀越树枝，身影行云流水，朝着居府而去。她看到居府的门口似是围了一圈人，而人群的中心站着个遍身红甲的男子，手执一张纸，嘴里念念有词。</p>

红甲，这是郁氏焰火军的标志装束，大玖国能穿鲜红甲胄的只有他们。</p>

巫马照从屋顶上跃到地面，无声地走到人群之中。她听到那男子雄浑有力的声音，还有四周百姓的窃窃私语。</p>

“拂花居氏，不从郁家的命令，数次对郁家家主郁缄之大人不敬，此次失火正是血焰之主力量的彰显！”男子使出浑身力气吼着：“郁缄之大人是力量之火的化身，是血焰之主在地上的代言。一切贸然顶撞他的人，都会自焚而死！”</p>

“照这个说法，风辄钟离氏早就该自焚成渣了。”</p>

巫马照的话语从人群中传出，虽不洪亮，却字字千钧、掷地有声。围着男子的百姓们纷纷回头，又推搡着彼此，为这个身披漆黑斗篷的女子让出一条小路来。微风拂过，轻扬兜帽的下沿，一双墨潭般的眸子隐隐显露，巫马照无言地走到男子跟前。</p>

“而且，我也并没有自焚而死。”巫马照拉了拉兜帽，将脸部都隐藏于阴影之中：“你们这些人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停止胡说八道。”</p>

“放肆！不遵从郁缄之大人，必定会自焚而死，这是事实！居府就是这样自燃起来的！”男子回身怒指这化为火海的府邸，大声咆哮：“你也一样！口出狂言，你此刻就会领悟到血焰之主的神力！”</p>

在围观百姓忐忑惶恐的言语中，男子将手持的字报扔到地上。一瞬间，他的指尖上似有火苗蹿出，那明艳的火以迅雷般的疾速飞向巫马照，只剩毫厘便要触及到她的身体。</p>

“啊——！”</p>

一声痛苦的嚎叫惊得百姓们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男子紧紧握住被砍掉一半的右手食指，惶恐地望着从伤口不断飞溅而出的鲜血，几欲晕厥。巫马照已然躲过了那点星火，而在男子身后的墙壁上，插着一把精巧的匕首，被染红的刀刃将血滴落在地面的一截断指上。</p>

“看来血焰之主的神力还得再练练啊，怎么连我的小刀都抵御不了，实在令人失望。”巫马照走向男子身后的墙壁，将匕首收回，又捡起那半截手指，仔细端详着。</p>

在手上生出火苗，再将火苗掷出……这点星星之火一旦燃烧起来，若非钟离氏的御水术，亦或施法者想要停止，没有别的法子可灭——这就是郁氏精通的火法术。</p>

巫马照自然是明白这样的伎俩，不过在安稳过日子的平民百姓眼里，这法术毫无疑问就是“神力”。郁氏就是靠着这样的恐吓，让天下人臣服。</p>

被砍掉手指的男子晃着身子仰起头来，咬牙切齿地瞪着巫马照，最终，从他的牙缝里蹦出了一句话——</p>

“你等着吧，血焰之主不会放过你的！”</p>

说罢，他扭身就跑，似乎巫马照身患某种传染性的致死疾病。</p>

“怎么又是这句话。”巫马照摇了摇头，目视着原本围观于此的百姓惊恐地离去，又回身望向熊熊烈火中的居氏府。</p>

虽然火未熄，可势头却也渐渐减小了。巫马照并不为这个家族的损失感到悲伤，她只是有些愤懑。拂花居氏历来只对圣上鞠躬尽瘁，对于飞扬跋扈的郁氏他们早已颇有微词。今日之灾厄，乃是必然，惹怒郁缄之的人不会有好下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