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泛舟武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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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太子，还能是谁？</p>

周莫这不仅仅是要攻略她的芳心，还要攻略她的忠心；</p>

周莫这是要策反她啊。</p>

她转瞬间便将周莫的阴谋诡计给猜得透透的。</p>

既然猜透了，当然还得将计就计。</p>

于是她立刻抓过金银花的手，在金银花手心快速地写字。</p>

金银花越看眉越蹙，对着成雪融为难地摇头。</p>

成雪融用力握住金银花的手，坚持意味甚浓。</p>

金银花这才无奈垂眸，一只手移到成雪融背后，指灌内力，封住她两处要穴。</p>

成雪融只觉胸口一窒，一呼一吸间，气血如潮翻涌。</p>

她怕来不及，立刻用力推开房门冲了进去，揪住那黑衣人的衣襟，状似疯癫地质问。</p>

“你说什么？你说谁死了？”</p>

“你再说一遍，是谁死了？”</p>

“我爹死了，我哥死了，嫂子死了，连我侄子都死了？”</p>

“还有刘老汉，还有噀玉，还有春草，还有他们刚出生的孩子，都死了？”</p>

她步履踉跄，质问的声音颤抖着，一双眼也涨得通红，眼泪哗啦啦不停淌下。</p>

可那一片水光却不似旁人的晶莹剔透，反而带着一层淡淡的粉。</p>

是血泪。</p>

周莫的心狠狠一痛，仿佛被谁拿着一把冰凝的薄刃刺进他心窝。</p>

这一副药，是不是下得太猛了？</p>

他上前，一把抱住成雪融，慌了声地喊她。</p>

“阿傩，阿傩，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p>

金银花也扑通一跪，哭喊道：“小的该死，小的晕船，小的不小心撒了姑娘一身豆酱汁儿，小的只是要扶姑娘回船舱，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p>

周莫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就不停道歉。</p>

颤声喊着：“阿傩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看你想家了我才派人去竹桐山周边查访的……我不该叫你知道……这个噩耗我不该叫你知道……”</p>

然而成雪融只是浑身绷着、抖着，滑落的泪越来越红。</p>

终于哇一声，她喷出一口血，彻底昏死了过去。</p>

.</p>

醒来时，是在囚禁她的那个屋。</p>

屋里油灯亮着。</p>

如豆火光中，韧白灯芯已烧得枯黑，垂下来半截倒浸在油里，使得烛光昏暗，且无风摇曳。</p>

天还没亮，而她刚醒，需要光线。</p>

她想起身剪烛，撑着刚抬起半个身体，便听见一声梦呓般的急呼：“阿傩！”</p>

成雪融低头一看，竟是周莫，抓着她的手、趴在她床边睡着。</p>

刚才她那一动，把他惊着了，醒了。</p>

“感觉如何？”</p>

周莫一脸的欣喜，按着她肩膀，让她躺了回去。</p>

“想喝水是不是？别动，我来。”</p>

成雪融愣愣。</p>

他是在演戏吗？</p>

瞧这温柔得都能掐出水来的眼神，怎么就有一种他演技突飞猛进的错觉呢？</p>

成雪融愕然看着周莫倒了水回来，扶起她，把杯子递到她嘴边，好半天不知怎么反应。</p>

周莫眼里的火光慢慢熄灭。</p>

她在船上昏迷了的时候，他叫了安道谷去看过她。</p>

安道谷号了半天的脉也不说话，最终的结果就是跪在地上请他降罪。</p>

她悲痛激动、气血翻涌，这一口血咳出来也就没事了。</p>

只是，身患血虚绝症的身体再遭重创，她怕是连半个月也熬不过了。</p>

成雪融就着周莫的手喝了半碗清水，润过喉后才道：“我是想去剪烛。”</p>

“我去。”</p>

周莫拿剪刀去剪了枯黑的灯芯，灯火骤亮，驱赶满室昏暗。</p>

“阿傩，”</p>

他回来，坐到成雪融身边，握了她微凉的手。</p>

捂了半天，才终于道：“阿傩，耳听为虚，那些粗略打听的事情并不能作准。你既成了大成太子的死士，他安顿你的家人也是应当，灭门或许只是对外说法，实际上……”</p>

成雪融嗤笑一声，打断周莫。</p>

真想问问桀王殿下你到底在发什么癔症。</p>

好不容易演了这么一出戏，都把我气吐血了。</p>

眼看着能策反我了，你想了半天，竟然想要安慰我？</p>

还是以退为进吗？</p>

这次的以退为进可一点儿也不高明。</p>

“实际上怎么了？”成雪融惨笑着反问。</p>

“太子灭我满门、灭刘氏满灭，你明知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还要为他说话？”</p>

成雪融闭了眼，挣脱周莫便躺了下去。</p>

眼睫毛颤动着，眼泪自眼角滑落。</p>

半晌她缓缓开口：</p>

“其实我早就想过我的家人可能已经死了……”</p>

“因为这六年多来，不管我怎么要求，他们都不肯放我回西南来出任务……”</p>

“我知道我没得选，谁叫我出身低微呢？”</p>

“我没有天子为父、没有天子为兄，却偏偏长了一张公主的脸，我能如何？”</p>

“但我想，罢了，起码我正在做的是对的。”</p>

“太子仁义天下皆知，帮他不就是帮了西南百姓、帮了我的家人吗？”</p>

“呵呵，原来不是……”</p>

“他的仁义原来是假的，他连为他卖命之人的家人都不能爱护，他如何能爱护西南万万百姓？”</p>

“我为他肝脑涂地……”</p>

“救良臣的是我，烧敌粮的是我，心甘情愿受黥刑、冒死前来分化周尧国与建元军联盟的，还是我。”</p>

“我终我一生效忠着他，可是他呢？”</p>

“他是我的仇人，从一开始，他竟就是我的灭门仇人！”</p>

“不共戴天的灭门仇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