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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景帝这个人很奇怪,他喜欢掌控訾妃,却又对她没来由的反抗很受用。</p>

他真的没有吵醒嘉善皇后,而且还任由其宿在芳华宫。</p>

冬去春来,訾妃入宫第二年深秋,她再次怀上了孩子。</p>

宫中很多人都说她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天景帝。</p>

各宫妃子对她虎视眈眈,苦于芳华宫戒备森严,寻不到机会谋害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独得圣宠。</p>

妃子们最为光火的是,本以为訾妃有孕后,天景帝会宠幸其他人,可是他宁可去芳华宫下棋,都不愿去其他人殿中。</p>

其中尤以贤妃为代表。</p>

可她知道是因为周丞相在朝堂上提出停战的主张,丞相大人振臂一呼,百官响应。</p>

这对天景帝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有生之年,逐鹿天下,是他所愿,他不可能放弃。</p>

因嘉善皇后的事,太尉一党有所削弱,这才让周丞相一派寻到机会,为周氏一党谋取利益。</p>

他疏远贤妃,也是在告诫丞相,让他知道究竟谁才是天盛国的皇帝。</p>

“陛下可是有什么心事?”见他久久未落子,訾妃提醒道。</p>

天景帝看了眼棋局,落子后说:“朕又赢了。”</p>

“陛下棋艺高超,纵是心神不宁,妾身也赢不了。”</p>

“爱妃从前与雪王对弈过吗?”</p>

他说起雪王时,未有丝毫不适,仿佛那个人是两人共同的朋友似的。</p>

“嗯。”</p>

“是赢是输?”</p>

“他棋艺一般,未曾赢过妾身。”</p>

“你的棋艺他尚且不能胜过,应当不能说会此棋道。”</p>

“陛下说的是。”</p>

……</p>

入宫第三年初秋,已近临盆,她终日坐在庭院看花开花落。</p>

月桂树长势不错,如预期那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能开出喜人的花朵。</p>

嘉善皇后曾问过她,为什么总是盯着那棵树,她说因为月桂树在狻猊族代表自由,她希望小树茁壮成长,攀出高墙,得到属于它的自由。</p>

这两年周丞相和姜太尉两派的斗争愈演愈烈,朝廷几乎分成了两派,官员们旗帜鲜明,纷纷站队。</p>

听说出尘阁卖的香成为达官显贵追捧的物件,不知道两虎相争,是否有方道生在背后推波助澜?</p>

初秋时节的风还留有夏末余热,稻收翻窗而来。</p>

短短三年时间,稻收沧桑了很多,明明她也才不过二十有三。</p>

訾妃摸着她鬓边的头发:“你都有白头发了。”</p>

稻收看着她手腕上的淤伤:“没事。”</p>

她们不再问对方过得好不好之类的问题,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地知道,对方过得并不好。</p>

訾妃见她看到了,将手抽回,问:“快到稻收节了,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都送给你。”</p>

“不用了。”</p>

“我现在刺绣可好了,要不我送你一方帕子或是香囊?”</p>

“我不喜欢你刺绣。”稻收在生气。</p>

訾妃连忙赔罪:“好好好,不绣不绣,那我画幅画送你,怎么样?现在芳华宫笔墨纸砚具齐,我可以写字作画了。”</p>

“圣女,不用了。”</p>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p>

要是以前的訾妃,她早就为稻收出头,冲过去把欺负她的人大卸八块,可现在的她,只剩下一文不值的关心。</p>

“宫里这么多人,受些委屈,也是应该的。”</p>

“会好的。”</p>

“圣女啊,稻收不怕受委屈,更不怕死,只是怕你被欺负。”</p>

“没人欺负我,你放心吧。”</p>

“最好是,否则我要他的命。”</p>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今晚那个人不会过来,我陪你聊聊天,好不好?”</p>

“好。”</p>

訾妃想说些开心的事,实在没想到,最后憋出一句:“今晚月色不错。”</p>

“狻猊族的月亮硕大明亮,满月如玉盘,皎洁无暇,月与湖共升,滟滟随波,在雪山之巅交汇,才是这世上最美的月亮。”</p>

“千里之外,明月虽同,风光不相似。”</p>

“阿梨。”</p>

稻收很少这么叫她,訾妃愣了愣,才看她:“嗯。”</p>

“我以后可以跟着许严这么叫你吗?”</p>

“可以,许严也可以,从前他不许你们叫这个名字,只是戏言。”</p>

“每次许严跟着国主叫你阿梨时,国主都会生气,他们两个总是吵吵闹闹的,一个人生气,另一个就变本加厉。”</p>

说起那时,不止许严,芈颛有时也会逗他,当着他的面,屡次叫‘阿梨’的名字。</p>

他每次都毫无意外地跳脚,三令五申不许旁人叫她这个名字。</p>

后来,一度发展成大家都爱戏弄他,包括冯生在内的朝臣,私下不叫‘君夫人’,一口一个‘阿梨’,将万俟君酌弄得十分郁闷。</p>

“是啊。其实没关系的,他可以叫,你可以叫,许严也可以,卧雪簪花蝉鸣,文武百官,黎民百姓,都可以。”</p>

“那时真有意思。”</p>

“稻收是为什么喜欢许严?”</p>

稻收仔细想过才回答:“我们几人中,数我资质最差,天分不高,胆子又小,性子也软,族长说过我很多次,让我要更果断自信些,可我就是做不到。”</p>

“你不是资质最差,是你一直觉得自己资质最差。”</p>

稻收看着她,点头:“可就是我这样没有自信的人,身边却有你们,只有在你们面前,我才敢放肆,才敢自夸,所以我就一直躲在你们身后,觉得这样也好。”</p>

“曾经我是打算要护着我们家稻收一辈子,这辈子我们家稻收就做一个软弱的人,只要开心,哪怕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p>

“簪花不仅知书达理,学识渊博,长得也比我漂亮很多,我从来不觉得会有人越过她喜欢我,最开始许严说喜欢我时,我是不信的,或者说是不敢相信。”</p>

“许严那个人是直性子,他说喜欢就是真的。”</p>

“是啊,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他没回答,而是反问我,为什么他就必须喜欢簪花,不可以喜欢我?”</p>

“你怎么说?”</p>

说起许严,稻收面色难得柔和:“我说簪花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识大体,什么都比我好,你知道他说什么吗?”</p>

“他说你更聪明漂亮识大体?”</p>

稻收轻轻摇头:“他走了,然后过几天又来找我,说是考察过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他说在他眼里,簪花没我漂亮,据圣女所说,簪花的医术比我好,但他觉得并不是更聪明的意思,至于识大体,他说我和簪花都太过识大体,他希望我以后不要太识大体。”</p>

“嗯,像是许严会做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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