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往事今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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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脸上掠过一丝迷惑的神色：“但是第三个可能性，他们有什么宗教信仰？在这整个金墉城中，你认为会有谁信呢？这里没有土地公，没有城隍庙，只有一个你这样的青衣道士，然而你酗酒又怀春，怎么可能宣扬教义？”</p>

道士淡然一笑：“这么说，是你忽略了司马种道！”</p>

“真是疏忽，忘记了那个老骗子！”宁远一拍脑袋，立刻起身，墨林轻轻一笑：“将军尽管骂他，别牵连无辜，我毕竟也是身披道袍的，还请尊重我的职业。你也不要再提什么道士超脱世俗这样的话了，这种奉承话让人听了反而不舒服。”</p>

宁远举杯敬酒：“你是说司马种道煽动人心，散播异端邪说？”</p>

墨林：“想一想，在何种情况下，送葬的人会满脸欢喜，丝毫没有失去亲人的哀痛？我们不说别人，我就问你，如果你失去了亲人，你会不会感到悲痛？”</p>

宁远闻言顿时黯然，魁梧的身躯里热泪滚滚：“我没有家室，父母虽然还在，但魁门三万士兵都已赴死，那种悲痛无法言喻！”</p>

墨林：“所以，如果百姓家中有丧事却毫无哀伤，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并不认为亲人已经去世，他们视之为回归者。既然亲人并未真正离去，那又何必悲痛呢？”</p>

“道理倒是明了，但如果他们认为亲人没死，为什么还要举行葬礼？司马种道对他们说了些什么，你怎么会知道？难道说，司马种道播下了祸根思想，散播了不正之道？”</p>

将军难得地动起了脑筋，墨林站起，把酒壶放在火上加热。</p>

“举办葬礼应该是金门师爷的主意，毕竟他和司马种道是同一路人，他利用司马道士的迷惑言论来达到目的，其实是想让城外的人看到。我问你，你知道金门师爷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吗？”</p>

“你说得我越来越糊涂了，可能是大礼官温侯俊，也可能是邺王，不过大礼官公开对抗西梁的统治，所以我怀疑是邺王。”</p>

墨林听到这里，摇摇头，幅度更大：“恰恰相反，金门师爷和司马种道的背后，一定是温侯俊！”</p>

宁远惊讶：“道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结论？”</p>

青衣道士取下热酒，两人提着酒壶，指向对面：“日行夜宿，我们去顶层。”</p>

宁远满腹疑云，穿过街道，金墉城依旧黄沙漫天，只是服部兵乙的身影逐渐增多，红袍在街头飘荡，但不再轻浮，多了几分难以言表的沉着。</p>

两人边走边谈，楼道里一片漆黑，话语落地无声。</p>

“在炼人炉中发现棺材里全是纸人，更证实了我的推测，家属被司马种道误导，认为亲人并未死去，自然不会真的焚烧他们。而之所以还要举行葬礼烧纸人，就是为了做样子给城外的有心人看。”</p>

"然而，这个神秘人的身份究竟是谁？尸骸并未烧毁，民间的棺材皆为空壳，那尸骸究竟藏在哪里？这正是我疑惑之处，所以我探访了那些民居，却只发现一口空棺，内里除了一个绸缎制成的袋子，别无他物。"道士缓缓叙述着。</p>

"布袋中装着什么？"宁远问道。</p>

"此事稍后再提。我们沿途日夜兼程，同样发现了一口空棺，但在阁楼上，我们找到了一间上锁的小室，内有一卷竹简名册，一块匾额，以及一个名叫丑时生的人。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与人，细思之下，让我想起了某个人。"</p>

"何人？"</p>

"就是被晓行夜宿囚禁的那个犯人。"</p>

墨林半开的眼睛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我们从未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但这并不重要。眼见未必为实。自从初次见到他被押送至此，我后来还见过他一次，尽管相隔甚远。我搜查过晓行夜宿，此人现不在这里，也就是说，他是按不确定的时间被关押在这里的。"</p>

"这更加不合常理，难道拘禁还有休假的说法？"宁远调侃道，墨林淡笑着回应："暂且不谈这个。整个事件错综复杂，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p>

宁远点头，两人已来到顶层，依旧是那间雅致的房间，只是里面多了一个骷髅般的男子——丑时生。</p>

丑时生看到墨林，先是显得有些喜悦，随即又流露出一丝畏惧，缩在窗边紧紧抱着那块古老的匾额。</p>

"让将军看看这个。"墨林指向宁远。</p>

丑时生偷偷瞥了宁远一眼，显然有些犹豫，但又不敢违抗墨林，还是顺从地递出了匾额。</p>

宁远接过一看，立刻面色大变，因为匾额上的字迹已经改变，原本的"碑亭鹤鹿"已被金色的漆覆盖，下方露出另一行字——"晓行夜宿"。</p>

"道长，晓行夜宿和碑亭鹤鹿之间有何联系？"</p>

"你先别问我，我倒要问问你，在这座城里，有谁必须日行夜宿？"道士反问道，宁远闻言沉思，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p>

墨林眉心微蹙，见他无法回答，便直接说道："是平民吗？他们整日门窗紧闭，日不出门！是你这位将军吗？你和士兵们日夜轮流守护城墙，作息全乱！是金门师爷和司马种道吗？他们沉迷于奢华，毫不顾忌日夜规律！那么，子夜过后，你见过服部兵乙吗？据我观察，服部兵乙值完子夜班就消失了，白天才出现！这样说来，你现在应该猜到服部兵乙夜晚的藏身之处了吧？"</p>

宁远听后冷汗直流："我平日疏忽大意，竟从未留意过这些。"</p>

"我住在晓行夜宿，所以清楚服部兵乙就住在楼上，当初我入住时，将军你提醒我不要上去，想必也是金门师爷告知你的吧？"</p>

宁远目光圆瞪：“确实如此，只是服部兵乙的住处，四周全是棺木！”</p>

墨林回应：“要知道，我曾在棺材里静躺七日，我能住，服部兵乙有何不可？”宁远惊讶不已：“服部兵乙真的住在棺材里？那他们究竟是什么人？”</p>

青衣道士手指宁远，又指向自己：“你我一样，都是红尘俗世的凡人。”</p>

“提及此事，我想起一事，道长你是如何安然醒来的？”宁远反应总是慢半拍，此刻才想起这个问题。墨林走到床边坐下，抖落道袍上的灰尘，丑时生依旧蜷缩在角落，对他保持着警惕。</p>

“你是否服用了服部兵乙的药粉？而且病情似乎因此减轻了许多？之后会不会再次发病？”道士询问。</p>

“没错，幸亏我抢得多，还能支撑一阵。”宁远坦诚回答，墨林却嘲讽一笑：“将军，你看我现在的情况，还有蜡人病症的痕迹吗？”</p>

宁远闻言微惊，仔细打量，先前未曾细看，如今看来他确如美玉般光彩照人，精神饱满，除了依然半闭的眼帘，整体已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气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