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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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柱每次送豆花进去，花夫人都会给他些吃的，然后和他说上几句话。</p>

都不是什么要紧的话。</p>

周大柱以为，送豆花这个活儿计会送很久，却没想到，才到入夏，这活儿计就没了。</p>

门房告诉周大柱，主家决定搬走了，夫人难产没了，主子不想继续住在这里了。</p>

但是周大柱很震惊，那个温柔的，好看的，会给他点心吃的夫人，竟然难产没了。</p>

周大柱觉得有点难过，也觉得有些可惜，因为那真的是个好主家，给钱痛快又大方，没有占他们的便宜。</p>

周大柱记得的只有这些，但住在小院隔壁的钱夫人，知道的就多了些。</p>

钱夫人便是那个白发老妪。</p>

钱夫人是个稳婆，家里日子好过，能在这上清街上有个小院子。</p>

二十多年前，正是钱夫人做稳婆做的最是风生水起的时候，有些大户人家，有专门懂得这方面的老妈子，不需要外面请稳婆，但一般人家都是请不起这样的老妈子的，只能请稳婆，定期去给孕妇摸胎。</p>

钱夫人在发现隔壁那个空着的院子有人住了之后，很是好奇邻居是什么人，不过还没等她去打听，隔壁的一个婆子就上了门，说是他们夫人坏了身子，她打听到钱婆子就是这一片本事最好的稳婆，便上门来请她上门替他们夫人看看。</p>

钱夫人心里一喜，这可是送上门的生意。</p>

她跟着那婆子去了隔壁，见到了花夫人。</p>

当时花夫人已经显了怀，肚子看起来挺大，钱夫人目测已经六七个月，然而问过之后才知道，花夫人的身子才只怀了五个月。</p>

钱夫人作为一个稳婆，自然会摸胎，这一摸不得了，这位花夫人怀的竟是双胎。</p>

时人生产不易，产妇生孩子，都是向死而生，怀一个都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两个。花夫人听说是两个孩子，显然也很震惊，她似乎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怀的是两个孩子。</p>

钱夫人当时觉得有些奇怪，这新搬来的人家，瞧起来并不穷，夫人有孕至今，不可能请不起大夫摸脉啊，这当家男人是不是也太不上心了一些。</p>

不过，这到底只是别人家的事，钱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们稳婆，走东家串西家，见过的人情冷暖多了去了，这年头，妇人难活，遇到有良心的，日子好过一些，遇到那没良心的，日子就难熬。</p>

那之后，钱夫人时常上门去摸胎，她本来估摸着花夫人得到七月份生，然而她没料到，那花夫人提前生了，那天钱夫人正好去了挺远的一户人家接生，等到她接生完第二天回来，却得知花夫人难产，艰难地生下孩子之后，大出血人没了。</p>

那是钱夫人第一个没能接生的双胎，这些年她一直耿耿于怀地记着。</p>

如今二十来年过去，很多细节她都已经想不起来，毕竟她已经不年轻，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p>

后来，钱夫人就没再见过那家人。</p>

剩下的那个四十来岁的当家妇人，对那户人家倒是挺有意见，因为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院子的主人。</p>

那妇人姓许，二十五年前，恰巧是十五岁的及笄之年，家里替她定了一户好人家，当时家里给她的陪嫁里，就有上清街上的一处小院的房契。</p>

当时租的人十分大气，一次性给了一年的租子。</p>

她后来是无意间发现，租下那院子的人，竟然是杜仲。</p>

许夫人自然是认识杜仲的，许家也是经商的商户人家。</p>

许夫人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杜家差点不行了，家里都在商量，若是杜家倒下，许家能不能分一杯羹，然而杜家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盆花后，杜老夫人成功将那盆花献到了帝后跟前，一盆花，得了泼天的富贵。</p>

原本筹谋着想要在杜家这艘沉船上，咬上一口的那些人家，只能不甘心地收了收，许家也是其中之一。</p>

而更巧的是，许家生意里，涉及到了花木这一块，许家自然也有专门的花农，培育时令花束，作为洛阳最负盛名的牡丹，自然更是重中之重。</p>

在杜家拿出那盆牡丹之前，许家半点风声都没有听说，牡丹名品好几种，花王花后最为难得，许家的花农擅长的是欧碧，每年养出的欧碧能给许家带来不少的收益。</p>

许家之后，开始暗中调查，当然，当时不只是杜家，很多家都在暗中调查那盆牡丹的来历。只是巧的是，杜仲租的那个院子，恰巧是许夫人的陪嫁。</p>

许夫人以主家的身份，上门拜访，见过了那位花夫人。</p>

许夫人根本没有想到，这位花夫人，她曾经竟然见过！</p>

她以为这人早就应该已经死了才对，结果竟然还活着。</p>

那位花夫人，她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花想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