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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支祁后悔莫及,若非受江州连累,老夫人又何须出手以命救钟山玥。</p>

到了院门口,恰遇上两眼通红的玉瑶往外走。</p>

玉瑶看到无支祁,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发现只有他,有些失望,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p>

无支祁一下子慌了。他平素大大咧咧怪了,最见不得女子哭。这一路上他不停地告诉自己钟山玥已经死了,活着的是神农玉瑶。可当玉瑶泪流满面无助地站在他面前时,他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徒劳。</p>

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爱笑的姑娘,那个在钟山医馆哭成泪人的女孩,那个像一片叶子轻飘落地再没有睁开眼睛的女子。他竭力控制住自己,语无伦次地说道,“别哭,会好起来的。”</p>

可玉瑶却哭的更厉害了,泪滴成行,无声的啜泣变成了呜呜的痛哭。</p>

无支祁两手不由自主地朝她伸去,想抓着她的肩膀,拥她入怀,安抚她,没有人愿意生离死别,可这世上的生灵终有一别,神仙也不例外。</p>

他的手正要搭上她肩膀时,玉瑶从他身侧飞奔而去,扑入一个白色身影的怀中。她在他怀中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似乎终于找到了寄托,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一切的痛苦悲伤都可以交给他。</p>

身后的两人紧紧相拥。玉瑶在相柳怀里如一只悲伤的小鸟,似乎在那里她才能得到抚慰,只有他的胸膛才是她最温暖的港湾,他的肩膀才是她最坚实的依靠。</p>

无支祁心如死灰。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不管是钟山玥还是神农玉瑶,他从不是那个她能依靠之人,他甚至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无法给她。她已成婚,他究竟还在奢望什么?!</p>

他从未如此泄气过,身心被一种巨大的悲伤和虚无笼罩着。他以为他心里装的只有她,无数次他告诉自己,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还是钟山玥,他一定会给她这世上最好的,将他的全部都献给她,绝不会让她流一滴泪。可现在他才明白,他的全部,竟没有一丝是她想要的,而她的喜怒哀乐也从来都与他无关。</p>

他眼角有泪滴滑落,只怔怔地看着远处的天空。被乌云遮去大半的月亮映入他的眼眸中,又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慢慢地连着心里的那份鲜活一起黯淡下去。</p>

防风可心和垣木走了过来。</p>

垣木见他一脸悲戚,以为他为老夫人伤心过度,拍着他的肩膀劝慰道,“老夫人年纪大了,难免的。”</p>

防风可心扯了扯他的衣袖,劝道,“既然来了,不如先去看看老夫人。”</p>

无支祁这才回过神来,他擦了擦眼角,凄然一笑,“是该进去看看。”</p>

——————————-</p>

老夫人静静地躺在榻上,她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已是回天乏术。</p>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无支祁,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这冒冒失失的小伙子她认得,是个性格豁朗的好孩子,每每去洪城,他总能逗得大伙儿笑个不停,比相柳那小子洒脱。</p>

她拉过无支祁的手吃力地说道,“相柳和…玥儿,拜托你…多担待些…”</p>

无支祁含着泪点点头,“老夫人,您就放心吧!”话未说完,他扭过头,不想让老夫人看见他已是泪流成行。</p>

相柳和玉瑶进了屋子。相柳急步上前,哽咽地唤了声,“奶奶!”</p>

老夫人看着相柳,长舒一口气,总算把这个臭小子给盼来了。她看着玉瑶和相柳,神色突然鲜活起来,朝着阮氏挥了挥手。</p>

阮氏会意,将其他人都带出了屋子,只留下相柳和玉瑶。</p>

老夫人让玉瑶扶她斜靠在榻上,她看着二人,声音突然大了一些,“你俩跪下!”</p>

相柳和玉瑶齐齐跪在榻前,老夫人说道,“这钟山府就托付给你们了,哪怕是天塌下来,你们也要守好它。你们两个一个是神农王姬,一个是洪江军军师,可往事已矣,神农不再,切不可执迷于过往,要学着往前看。”</p>

玉瑶泣不成声,只能连连点头。</p>

相柳哭着回道,“奶奶您就放心吧,我们会努力好好地过下去。”</p>

老夫人大口喘着气,继续费力地说道,“你们在此对天发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哪怕是天塌下来,都要相互扶持,绝不要丢下另一个!”</p>

“奶奶,我都答应您!什么都答应您!”玉瑶已是哭得不能自已,差点瘫倒在地上。</p>

相柳扶住她,牵起她的手,放在心口,对老夫人说道,“奶奶,我和玥儿要做生生世世的夫妻,哪怕天崩地裂,也绝不会放弃彼此。我对天发誓,此生绝不会丢下玥儿和钟山氏不管!”</p>

老夫人满意地微微颔首,都是好孩子,她有什么不放心的!</p>

她对玉瑶招了招手,玉瑶赶紧起身上前。</p>

老夫人抬手轻抚着玉瑶的脸,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理了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孩子,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孙女儿…”</p>

话未完,灵力却已耗空;身虽在,魂魄却已飞升。泪流满面,终需生离死别;肝肠寸断,无奈缘尽情了。</p>

她的手在玉瑶的手心中慢慢变冷变硬,眼睛缓缓闭上,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笑。</p>

玉瑶伏在她身上,哭着连声叫着“奶奶”,可是,再也没了回应。</p>

相柳轻抚着她的后背,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地落在她的后背,浸湿了她的衣衫。</p>

阮氏一行人听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推门而入,见此情景,无不潸然泪下。</p>

那位大荒赫赫有名的烛龙公主灵珑终于走到了神生的尽头。她早年丧夫,孤儿寡母将儿子拉扯大;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在夫妻恩爱,母慈子孝,更有玥儿乖巧伶俐,最知道哄她开心,陪她度过了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这一生虽是劳累,可也算是酣畅淋漓,无怨无悔。</p>

消息很快传遍钟山城,又传遍大荒。钟山城陷入悲痛,烛九阴虽是钟山山神,高居天神之位,可照顾他们最多的却是钟山老夫人灵珑公主。</p>

王母闭关中得到消息,掩面而泣,“老妹子,你终是走在了我前面!”</p>

大荒人人都在惋惜钟山老夫人的离世。洪江得知消息后,立刻赶到钟山,高辛羲瑗派人前来悼念,大荒各大氏族纷纷派人前来。</p>

令人奇怪的是,钟山突发地火,挚爱的姐姐去世,烛九阴却一直没有露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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