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太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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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让缪尘霜查案，李旦将她暂时安排在太液池临水边的慕羽轩，这里不仅环境优美，在大明宫中更如一隅僻静的隐世之所，更重要的是这里离太平公主所居住的宫殿珠镜殿仅百步之遥。</p>

祈墨一边陪着她一路向慕羽轩走去，一边交代案情：“那薛绍是太平公主的驸马，去年其长兄薛顗参与唐宗室李冲的谋反，薛顗被处死，此事不知为何牵连到薛绍，被捕入狱，后经查明李冲谋反一事与他毫无干系，次年就被无罪释放，可就在他从牢狱中放出来的第三天，就被发现毒死在珠镜殿中。”</p>

“只是那驸马薛绍毒发身亡后，一夜间便被宫里的侍卫急急抬走，也不知葬去了何处。”祈墨负手与缪尘霜并肩而行。</p>

“公主的驸马不是地位很尊贵吗，何人敢如此大胆下毒？”缪尘霜有些想不通。</p>

“特别还是太平公主的驸马。”祈墨停了脚步，转身定定地看着缪尘霜，“太平公主是太后最宠爱的女儿，其性格娇纵跋扈，我想要提醒你的是，在这宫中一定要谨言慎行，切莫惹恼她。”</p>

缪尘霜见祈墨那双眸子平日里总是覆着一层清霜般的寒冷，而今日却透着一股担忧之色。</p>

“祈公子……是在担心我吗？”</p>

祈墨迅速背过身去，声音低沉暗哑：“我不过是在担心大理寺的名声，若案子破不了，太后自会认为大理寺皆是庸才。”</p>

“哦。”缪尘霜心头隐隐一刺，低首垂眉默默地继续往前走。</p>

“我自会尽力的，不会给大理寺抹黑。”那语气极轻，带着若有若无的伤感。</p>

祈墨轻叹一声，垂着的手指尖微凉，他看着她逐渐走远的纤弱背影，眼中似有万千情愫无法言说。</p>

是的，他的确是在担心她，这宫中人人皆怀城府，虽只是查案，但极有可能在查案的过程中发现这宫中种种见不得人的秘闻，她一个不知从什么朝代穿越而来的女子，或许完全不懂其中的凶险，如今要放她独自一人面对，他这颗心就怎么也放不下。</p>

这些情绪他是何时有的，自己也说不清。</p>

是第一次在那庄破庙里见到惊慌失措的她的时候？还是见到她从容不迫在三司会审证明清白的时候？抑或是看着她隐忍悲痛站在牢房的微光中说出自己经历的时候？</p>

这些画面早就如春风细雨般，不知不觉湿润了他紧闭的心墙……</p>

慕羽轩虽只是一所临水的三进小宅院，比不上那些弘伟的宫殿，但所需要的生活物件、四时衣裳一应俱全，李旦甚至还安排了一名叫央儿的贴身宫女伺候她这几日的起居。</p>

缪尘霜边叹着李旦对自己的安排太过讲究，边匆匆将身上的绛红小袄、靛蓝齐胸襦裙换成了素白双开小袄，月白双层罗裙——太平公主才失去驸马不久，穿得太艳丽有失礼节。</p>

换了衣裳，她马不停蹄地奔向珠镜殿。</p>

三日，这期限相当紧迫。</p>

那太平公主的珠镜殿果然不同于其他宫殿，前殿花木掩映，回廊曲折，松柏枫竹，中殿以金砖铺地，屋面的金黄琉璃瓦微微泛着光，殿内外檐均雕彩凤，天花穹顶皆饰沥粉贴金图案。</p>

珠镜殿的宫女通禀后，将缪尘霜领进了内殿的聆音堂，一女子正斜靠在芙蓉榻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梳成流云髻，松松插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白玉簪，一袭素白凤羽裙掩不住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一双如弯月似的眼睛有些红肿疲惫。</p>

“小女子见过太平公主。”</p>

缪尘霜按照央儿临时教授的宫廷礼仪，将左手叠在右手放于左边腰侧，微微屈膝，向那榻上的女子施礼。</p>

太平公主懒懒地抬了一眼，半晌没作声，末了问道：“你是大理寺派来的？”</p>

“小女子是大理寺的人，但确切地说，我是太后派来查驸马薛绍一案的。”</p>

“母后？”太平公子猛然坐直身子，两旁随侍的宫女忙扶住她娇弱的身躯。</p>

“母后……为何要……”她红肿的双眼似乎泛起泪光，苍白的双唇开了又合，“可明明就是……”刚到唇边的话语又急忙咽了下去。</p>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依旧没有逃过缪尘霜的眼睛。</p>

太平公主撇过头去，收敛起满腹的悲恸，那脸上的表情只一瞬又如夏日多变的天气，转而大怒道：“不管是母后派来的，还是大理寺派来的，此事不许任何人再提起，否则休怪本公主给你们点颜色看看！”</p>

说完，一拂广袖，将那榻前案几上盛着食物的玉碟玉碗挥着于地，瓜果蜜饯滚落一地。</p>

那四名随侍宫女慌忙跪拜在地：“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切莫动了胎气！”</p>

之前通禀的宫女向缪尘霜使了一个眼色，她便心领神会地退下。</p>

看见太平公主这副模样，缪尘霜在心底立即将她排除于凶手之外。在提及驸马薛绍之时，太平公主无意识产生的微表情——眉毛紧缩，嘴角下拉，这表示伤心难过；随后眼睛用力，且因为用力而上下眼皮紧绷，视线集中指向刺激源，这表示愤怒。</p>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太平公主知道凶手是谁，但出于包庇或是恐惧凶手的原因，却又无法将凶手供出——那人定是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p>

那么由此可以将凶手锁定在太平公主身边的亲近之人，与太平公主亲近之人，无非就是那些王爷公主，还有就是……圣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