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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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房子，路辛夷回到酒店，路上还买了一袋子的水蜜桃，躺在床上，心中仍旧是有些不敢相信，新的生活，真的要这么开始了吗？</p>

真的能去过，没有周止的生活吗？</p>

要怎么当面跟他说分手两个字。</p>

她已经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可看到他，又是另一回事。</p>

她在手机相册里找到他给自己弹钢琴的视频，看着看着又开始流泪，又在网上搜了两人的采访视频，直接拉到其中的某个位置。</p>

这个视频她看过很多次了，哪句话在哪个时间点她都一清二楚。</p>

“我想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p>

“我想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p>

“我想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p>

……</p>

翌日，周家人齐聚周家围，为老爷子祝寿。因着老人家牵挂着躺在医院的大儿子，这场生日没有如往年一般大操大办，也提前很久就谢绝了亲朋的祝贺，只有周家一家人好好坐在一起。</p>

虽然是一切从简，可周家到底是本地人丁兴旺的大家族，拉拉杂杂还是有五六十人，里里外外都是孟淑惠一个人忙活，往年还有周国安的妻子能帮帮忙，可今年因为谭韵之还在月子，老二一家便没有来周家围参加家宴，事情都落到孟淑惠一人头上。</p>

周国安一家都不在，家宴冷清不少，周止到了晚饭时才赶到，正好是饭点，陪着爷爷和一家人吃了饭，切了蛋糕，又像往年一样，给周家上上下下发红包。往年这些都是周国强来做，自他车祸后，一切都落到了周止头上。</p>

“辛夷呢，我好像很久没有见她了。”</p>

吃完晚饭，孟淑惠终于能松口气，她问靠在门边，一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儿子。</p>

“她去北京了，过两天回来。”</p>

“北京，她去北京干什么？今天好多亲戚问我，你未来儿媳妇怎么没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p>

周止抱着双臂，笑着摇摇头：“妈，要是我以后去北京生活，你会不会太想我？”</p>

孟淑惠一脸惊奇：“你要去北京？”</p>

“不是我要去，是你未来儿媳妇要去。她房子都找好了。”</p>

孟淑惠愣了愣，狠狠捶了他一下：“她为什么一定要去北京啊？”</p>

周止眨了眨眼，忽然很不正经地唱起来：“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北京欢迎你，为你开天辟地……”</p>

……</p>

……</p>

……</p>

孟淑惠不等他唱到副歌，便已经开始翻白眼了：“五音不全就不要唱了！你真要去北京啊？那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p>

“我在努力啊。”</p>

他笑了笑，语气很随意。</p>

院子里，孩子们在嬉闹，有人喊了一声：“要放烟花了。”</p>

不远处，有本家的大人正将烟花摆放在固定的位置，小孩子们好奇地围着他们，等待着燃放烟花。</p>

每年都是如此。</p>

周止：“烟花我不看了，还要回去加班，你帮我跟爷爷说一声。”</p>

孟淑惠送他到门口：“你要不要这么忙啊？我看新创集团的股价最近挺稳定的。”</p>

“托你未来儿媳妇的福啊。”</p>

“你忙归忙，还是要多抽出时间来陪辛夷的。女人嘛，很好哄的。”</p>

“你怎么不叫她多陪陪我，我也很好哄的。”</p>

“……”</p>

夜色中，周止开着车沿着小路朝国道而去，刚开出去没多远，便看见迎面开来一辆米色的车子。</p>

是路辛夷的那辆破甲壳虫。</p>

两车靠近时，默契地相错停下，车窗降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对方。</p>

已经一周未见的二人都笑了笑。</p>

“怎么提前回来了？”他先开口，声音清朗。</p>

她没有回答，看看附近，指指不远处的卫生站，卫生站门口有一大片的空地，平时用来停车的，偶尔会有村里的妇女过来跳跳广场舞。</p>

夏天蚊虫多，跳舞的人就少了。</p>

“别挡着路，去那边说。”</p>

他点点头。</p>

两人将车停到卫生院门口，刚下车，不远处周家门口一簇烟火升空，绚烂无比，照亮田野。</p>

“好漂亮啊。”她不由得感慨。</p>

两人靠着车身，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烟花。</p>

他主动问：“面试怎么样？”</p>

她看着烟花，不敢去看身侧的人：“挺顺利的。对了，你知道李自新吗，安真医院心胸外科的主任医师，国内心胸外科的绝对权威。”</p>

周止想了想：“听说过，怎么了？”</p>

“他夸我做手术很棒，可惜没见到他本人。”她讲得很小声，眼角眉梢都是开心。</p>

周止很捧场：“我们家路医生这么厉害。”</p>

他伸手去，想像从前那样摸摸她的头，手伸出去，停在半空，忽然顿了顿。</p>

有一团烟花升空，炸开，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开口：“阿止，我们……”</p>

他眸心微颤，马上收回了手，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分开吧。”</p>

四周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慢慢侧头，看着身侧的男人。</p>

烟花已经停了，四野一片寂寥，夜空只剩繁星点点。</p>

他还望着夜空：“你不就是想跟我说这个吗？”</p>

“你怕自己意志不坚定，甚至要回去你的大学。你不是要去看老师，是要去找回大学时代的你自己。没有遇到我之前的你。那时候的你刚刚发现自己在医学上的与众不同，你立志以后要以此为生，做一名很厉害的外科医生。”</p>

“你的理想和我有冲突，所以你想也不想，就把我放弃了。”</p>

她不说话了。</p>

“路辛夷，我远比你想象中还要更了解你。这么多年了，你没有任何长进。当年你把我甩了，虽然你后来跟我说，你是因为自卑，因为太累，因为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你把一切原因归咎于你自己。真的是这样吗？”</p>

“或者我换个问法，只是因为这样吗？”</p>

“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我吧。我这样的出身，但凡软弱一点，无能一点，我都不可能跟我爸抗衡这么久。我从毕业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打算回新创集团，你不想让我为了你放弃去纽约，放弃那么好的机会。”</p>

“这些，你从来没有说过。就好像，现在你要跟我分手，是因为你觉得耽误了我。为什么不说话？你去北京这么久，一个电话都没有。怎么，不敢给我打电话？心虚？还是怕听到我声音会心软？”</p>

“你也就这么点出息！”</p>

田野里蛙声片片。</p>

夜风湿润，泛着泥土的气息。</p>

周止尽量很洒脱地说完：“我一会儿还要回上海加班，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收拾行李，这三天时间我不会回家，住酒店，够了吗？”</p>

“……不需要，一天就够了。”她很果决。</p>

周止点点头，朝着车门方向走去。</p>

“然后呢？”</p>

她忽然问他的背影。</p>

他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她：“什么然后？”</p>

“你把我甩了，然后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北京？等我在北京安定好，找到了新工作，突然有一天回家发现，你是我房东。还真是巧。”</p>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p>

四周静了静，周止反应了两秒：“苏懈说的？”</p>

“还真是你。你本事真大，情敌都跟你合起伙来骗我。”</p>

她忽然笑了笑：“他嘴很严，是我自己猜的。我想一步，你永远想在我前面十步，好像我做什么，你都不意外。”</p>

周止想过今晚的氛围不会太融洽，想过可能会有争执，有拉扯，唯独没想过，她会这么平静。</p>

不过也好，能平心静气地说话，总好过撕心裂肺地再分一次。</p>

本身，也就是走个流程。</p>

他没打算放弃她，也不可能放弃。</p>

至于她，远没有她自己想象中那么心狠。</p>

她走回车里，拿出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个水蜜桃。</p>

“夏天的水蜜桃，冬天的暖气，离开北京这么多年，我最想念的就是这两样东西。我洗过了，你尝一尝。”</p>

周止看见那个白里透红，只看颜色便十分诱人的桃子，气已经消了一大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