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秘境之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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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千年之前的天水战场上，望为当着天界诸神的面，把自己所在阵营里的首领伯赏奂活活气死，直接结束了战争，从此上位做了魔神。</p>

被气死的最直接原由，是望为将他家近百口的人头垒成了一座自己的雕像，直接搬到战场上，还按头让他看到她手下的四凶兽如何享用全神宴大餐的详细经过。伯赏奂从未想过，她能逃出来，更没想到她竟然会下如此狠手。</p>

百年间她被放的血，恐怕能汇成无数条凡界的江河湖泊，她被割下的肉，能幻化成无数块光辉熠熠的沧流玉。</p>

辉煌与痛苦总是并驾齐驱，她痛过的百年光阴，要用她所恨之人的命去填。</p>

这很公平。</p>

“你个疯子，你个魔鬼……”伯赏奂对她动手，望为开口，“砍了他的两条胳膊。”</p>

狰兽上前用它其中两条尾巴扯住他的胳膊，生生撕了下来。</p>

“被反咬一口，我不乐意，也不知道谁才是真的疯子。”望为打断他的话，“我很清醒。杀你是我心之所愿，顺便斩草除根。我不能白白牺牲，总要有人为我付出代价。他们，”她看了一眼雕像，“都是因为你才死的，懂么？”</p>

“你恨我，就杀我一个，冲我来！为什么这么心狠手辣？里面也有你少时的玩伴……”</p>

“停。”望为再次打断，“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在意他们？你是我的二叔啊，我们骨子里是一样的。你待我如何，我就待他们如何。嗯，正宗伯赏氏的做派。”</p>

伯赏奂呕出一口血，他被望为一脚踩在地上。</p>

她居高临下地凝望着他，无悲无喜，像看着永无止尽的深渊。</p>

“可惜啊，你的孩子太多啦，好些个年纪尚小，看着怪可怜的，我都留着呢。”</p>

望为弯下腰，抚摸着他狼狈且苍白的面容，凑近他的耳边，“所以，要等养大了再吃。”</p>

“你——”他话音未落，便呕血气绝身陨。</p>

鲜血喷溅在望为的发梢耳畔，连带着半张脸都被血水逐渐浸染。</p>

“二叔，别死啊！”望为看上去悲痛万分。</p>

对面天兵哪里见过这阵仗，都一个二个不知所措愣在原地。</p>

望为使劲摇着他，还叫住在一旁看戏呆住的天界将领：“你们别傻站着啊，没看到人死了？天医呢？来救啊！”</p>

有位胆子大点的女兵士小心靠近，好心帮忙探了探伯赏奂的气息，语气惋惜道：“他真的死了，死得透透的了。”</p>

“啊……是这样吗？谢谢你。”望为坐在地上，轻抚着伯赏奂的脸，那张跟自己有些神似的脸，眼神充满哀恸，“他死得……未免也太轻松了，怎么对得起我给他准备的这么精彩的戏码，没排练过，第一次就博得了满堂彩呢。”</p>

伯赏奂手下的兵士当即丢盔弃甲，玄铁甲胄与兵器碰撞发出了悦耳的响声，如同掌声雷动。兵士们当场投降，跪地叩拜，齐声高呼“魔神至上”，呼声响彻九重天。</p>

整整齐齐，无一例外。</p>

她站起身，轻拂去眼尾的血，看了眼身披金甲对面阵营的君兆，转眼间微微一笑。</p>

混沌凑上前，闻了闻伯赏奂的尸身，露出一副“想加餐”的表情。望为大方摆手，跟在她身边的四大凶兽混沌、大风、狰与相繇，纷纷现出原形，开始大快朵颐。几个凶兽分食，也就三两口塞牙缝的事，随后它们又看向了那个高大的人头雕像。</p>

望为翻了个白眼：“吃吧，知道凡界的猪长什么样么？”几头凶兽抬起头，嘴巴塞得鼓鼓的，滑稽地摇了几下头。</p>

真是没眼看。</p>

一旁有天宫的天兵没忍住呕吐起来，这场仗还没怎么打就结束了，受的最重的伤莫约是心灵上的创伤。</p>

好消息是天界基本没死什么人，坏消息是辰中天易主，他们未来的对头实在太狠了。</p>

*</p>

望为直接点出了秘境的身份，秘境也装不下去了，它换了一个陌生的声线，道：“第一道关卡结束，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往后再见真章。”</p>

话音刚落，整个场景都消失了。黑暗褪尽，她终于看到了秘境之内的真实面貌。</p>

这里是一片枝繁叶茂的密林，古木参天，干云蔽日，细碎的日光从树隙间洒落在地上。</p>

望为狼狈地躺在地上，她坐起身环顾四周，众人似乎都在经历内心的斗争，有的还在昏迷之中继续缠斗，有的已经起身了。</p>

“通过了第一关，是不是就能先自由活动了？”率先恢复的就是最早进门的杜昀宜手下的两个女修，她们互相整理好仪容，向远处山林间走去。</p>

望为下意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腿，没有任何伤痕，随后简单运功调息。霍逢此时从一旁过来，好似早就醒了。</p>

“师父，你还好吗？”霍逢将她扶起，虽然幻境好似过去了很久，其实按照秘境时间算，才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p>

望为摇了摇头，随即反握住霍逢的手臂，谨慎地看着他：“刚才你的幻境里是什么？”</p>

“我的幻境……程度适中吧，是我飞升前后的一些修炼上的考验。秘境说这一关遇弱则弱，我神力尚未恢复，自然是不会遇到特别难的障碍。师父可是遭遇了什么事？愿意跟徒儿说说吗？”</p>

霍逢眼神闪烁几下，随后关切地望向她，自然抬手将她身上沾着的落叶摘取干净。</p>

望为被幻境弄得心有余悸，紊乱如麻，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腿上还残留着阵阵阴痛。</p>

她忘记自己何时松开手的，就这么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霍逢为自己整理凌乱的头发和衣衫。</p>

霍逢的手指修长且温暖，小心拂着她面颊耳畔的碎发，像是刻意控制，半分没触到她苍白冰凉的肌肤。</p>

望为不经意间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草木气息，竟愈发恍惚起来。</p>

“有人吞我的肉，饮我的血，我不高兴。”她没头没尾地缓缓开口。</p>

霍逢的手微微一顿，眸中的光暗下几分。他识海里冒出一个突兀的声音，这声音与他自己的声音近乎相同，“没骗你吧，我能看到她的幻境，你还不信我吗？”</p>

“你本就是对四界有危害的力量，即是法力无边，你说对了，又能证明什么？我们还是要把你彻底清除。”</p>

那声音张狂地笑了几声，无所谓道：“随便你怎么想，我只能告诉你，她不是什么好人，你信她不如信我呢，至少我能带给你无尽的法力，她……”</p>

“你闭嘴。”霍逢果决地打断了它的话，“我不许你诋毁她，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不会信。”</p>

霍逢蹙起眉头，他不喜欢这个怪异的东西用自己的声音说起一切关于师父的事。</p>

他当即唤起识海之内的神力，将那团深灰色的雾气驱逐进了一个翠色晶体之中，像是封印住一般。</p>

那声音还在挣扎：“……我相信，你还会回来找我的，你需要我……”</p>

霍逢迅速加固了封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