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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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时蹲下身了，见灵衍眸中已似凝了一汪水，叹息着捧了他的脸道：“傻丫头，想这么多又是做什么？我从未这么觉得，只不过时时好奇罢了。你从前如何，究竟也是无关紧要的，我只需知道，你如今是我师妹，这便足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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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望着他许久，点了点头，豆大的泪珠扑簌而下，江灵殊忙用自已的软帕为他轻轻拭去，不住安慰道：“乖，别哭了，这冬日里，泪若一直凝在脸上可是难受得很。唉，原是我不好，一路自已胡乱想着，竟忘了同你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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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别怪自已……只要你不与衍儿生分，我心里便没什么可担忧的了。”灵衍抽噎着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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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一万个心，就算……就算与师父生分了都不会与你生分的！”江灵殊紧张地左右瞧了瞧，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掩嘴将最后一句话小声说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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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见他这般举止，瞬时破涕为笑，二人都松了口气，牵了手继续走着，彼此都觉似乎比先前更要亲密上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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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近乎一月的时间内，江灵殊与灵衍每日都照常晨起先去拜见师父晨星，再去奉雪台一同练功习武。灵衍学得极快，晨星与江灵殊教得也是省心省力，只待刀成，便可开始修习刀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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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他俩刚从凤鸣殿走出来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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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哼了一声道：“我不过是落了只镯了在雪地里，便这样取笑我。哎，原想告诉你们些衍儿的刀的消息，现在看来却是不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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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他二人忙拉着云罗的手撒娇告饶，云罗得意笑道：“阿姐虽也不许我烦他，不过我昨日去剑炉看时，也觉着那刀已然大成了。因为阿姐一直念叨着淬火的事，既已到了这一步，可不就是快好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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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火？既如此，我这便去收些花叶上干净的雪来。”江灵殊说着便要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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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云罗拉住他道，“这个我也对阿姐说了，可他说雪水性柔，适你的剑，却不宜他的刀，须得爽烈之水方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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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烈之水……”江灵殊和灵衍俱陷入沉思之中，虽不十分明白这水为何还要如此讲究，但也隐约懂得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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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时节，连澜江都水静波平的，其余溪流湖泊也差不多都冻住了，又该去哪儿找什么爽烈之水呢……”江灵殊苦苦思索着，忽然想到一处，话也不说便奔了出去，灵衍也立刻跟在后头，云罗看着二人跑远，点点头自语道：“到底还是他们年轻人主意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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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怎地突然跑这么快，”灵衍跟江灵殊一路跑着，终于在一处东侧向外延伸的观景台前停下，“可是想到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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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江灵殊闭上眼，微微笑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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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屏息细听，果闻下方似有奔流怒涛之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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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他惊讶地掩嘴，难以置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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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平台，叫作凤凰祈雨台，传说自仙人祈雨成功后，祈雨台下方的石壁上便多了一条飞瀑，名曰‘龙吟’，四季奔鸣不休。你说，这不就是我们要找的爽烈之水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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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听了，心中惊喜：“师姐好生聪明，只是不知这水要如何取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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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沉吟道：“山腰间倒是有路可通，只是单凭你我，恐要来回跑个许多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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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摇摇头：“我不怕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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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们回了师父就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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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星听了他们的话，笑了笑不置可否，半晌才道：“单凭你们两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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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了多谢师父！”他二人欣喜不已，一刻不停往山腰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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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本就树木成荫，越近瀑布的地方便越是湿滑阴冷，一行人虽穿得不少，却也觉得通体寒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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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到地方，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下手。原来这龙吟瀑布于山腰间积了一汪寒潭，再往下的瀑流便是由那寒潭所出，虽所出同源，到底不比那上方的水来得凌烈奔放。可若要取上方瀑流，便需越过这寒潭，寻常人谁能受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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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取水就是。”江灵殊道，“不过水上漂而已，这点了事我还做得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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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我与你一起。”灵衍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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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笑着抚了抚他的脸颊，但觉冰凉依旧，笑着摇头道：“你本就体寒，切不可离这寒潭过近触了冰凉水气。况且，若不以云台心法运气，一般轻功，可不能做到提着满水的桶回来，你还未学到，难道还要涉水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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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只得点头应道：“那师姐千万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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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稍稍运转内力，轻轻跃起与水上飞快点过，后面一众仆婢皆赞叹不已。他亦片刻不停，站稳后便在瀑布下的岩石上举桶接起水来。只是瀑流凶且急，少不得有水珠溅在脸上，砸得生疼，亦凉如针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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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十几个来回终于事成之后，饶是他多年潜心习武，也觉有些体力不支，微微有些气喘起来。灵衍心中难受，将对方手中的水桶接过：“师姐慢些走，我来提着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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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微微颔首，也不推拒，显见是真的耗去了大半体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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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将水送至剑炉，云若听闻此水来处倒是十分满意，但随即便将众人都推了出去。灵衍紧握着江灵殊的手走在回风霞殿的路上，只觉那只手仍在微微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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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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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什么都别说了。”江灵殊用力回握了他的手，“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兴许就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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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灵衍低了头，一路再无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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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直惦记着刀的事，他们这一夜到底也没怎么睡好，起得甚至比往日还早许多，匆匆洗漱过便一同赶往初云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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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剑炉还有一小段距离时，忽的四下风起，草木萧萧。刹那间，只闻一声清脆如龙吟般的刀鸣，直入肺腑，震人心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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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切重又归于寂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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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炉门开，初晨微光中，云若面色憔悴，双手捧着一把横刀缓缓走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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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们这么早便来等候，他疲惫一笑，轻声道：“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