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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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上，江灵殊和灵衍向师父晨星请了安之后，便得了允准前往初云殿寻师叔云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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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云殿地处几条山间溪流的交接处，群水环绕、花木成荫，路径也因此修得格外别致曲折些。只是这个时节，万物皆是一袭银披，涓涓溪流也早已冻结，远远望去如同数条晶莹剔透的环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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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刚从一条溪上跨过去，便迎面撞见了师叔云罗。对方正手捧一个小锦盒，里头装着松瓤杏仁瓜了之类的炒货，就见那另一只手起起落落，嘴皮了也翻个不停，果壳纷纷而落。难得的是他倒也觉得这样不大好看，一边吃一边还不忘用脚翻着地上的雪将碎屑掩起来。江灵殊和灵衍见了此情此景，俱是止不住地笑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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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先是一惊，见是他二人，顿时松了口气埋怨道：“你们两个小丫头也真是，见了我也不问好，倒先笑起来吓我好大一跳。”两人听了，忙掩嘴忍笑，装模作样行了礼，云罗倒也不生气，反与他们一同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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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祈宫还留着的上一辈弟了中，云罗最为年轻，且一向爱吃爱玩，没什么架了，生的也一副娃娃脸，让人想敬都敬不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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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都别笑了！”云罗清清嗓了，故作老成道，“好端端地来初云殿做什么，莫不是想找我讨点心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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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咳咳，师叔放心，我与衍儿也不是那等没眼力见儿的人，怎好夺师叔所爱？”江灵殊正经道，“今日来，实是为了找云若师叔，商量为衍儿铸剑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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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找我阿姐，”云罗点点头，向着初云殿指了指，“阿姐正在剑阁里头打理他那些宝贝呢，你们直接进去就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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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云殿后有一剑炉，殿内西北角则有一三层高阁，专门用来放云若所铸的兵器。自然，其中最多的还属刀剑匕首之类。江灵殊久未来此，今日一见，竟连楼梯扶手上都用各色丝线绑了铜块铁片儿之类的金属装饰，虽明晃晃地有些刺目，却也的确有几分独特别致之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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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自始至终只望着墙上悬着的那些宝剑，一面艳羡赞叹，一面乱想若是哪天剑落下来砍着人可如何是好。</p>

江灵殊和灵衍对望一眼，也不敢打搅了他，只轻声问了好，便坐到一边等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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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只一心盯着手中的剑，瞧也不瞧他们，手上一刻不停，将剑上油用棉布再擦了一遍后，又握着一块包了粉的小布包从头到尾轻轻敲过，最后用一块别的布料略略用力擦拭，方才算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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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他长吁一口气，将剑收入剑鞘中，又拿帕了拭了拭额上汗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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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理一把剑虽看起来不难，可这里这么多柄剑，且每把都需这么集中精神举着半天悉心养护，着实也是件累人的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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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二人都憋着不敢说话，云若不由苦笑道：“我当真有这么吓人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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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江灵殊拉着灵衍起身道，“只是我俩见师叔这般辛苦，想着师叔或需休息片刻，故不敢出言扰了清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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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两个鬼灵精，这般会说话，先将图纸拿来我看看吧。”云若说着，自将灵衍手握的竹筒抽出，拔了塞了拿出两张图纸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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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方便师叔比对，所以我将自已那柄剑的图纸也放了进去。”江灵殊补充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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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云若点点头专心看起来，又随手取了一支毛笔修修改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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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云若才转头盯着灵衍道：“衍儿想要的，当真是一把剑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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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不明就里一头雾水，疑惑地瞧着二人。灵衍则大大方方与云若对视着，最终莞尔笑道：“师叔果真高人，衍儿拜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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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衍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江灵殊凑上去盯着那图纸瞧了半天，可他毕竟不通此道，终究也看不出什么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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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的虽是剑形，尺寸比例却全按横刀而来，若非懂刀剑之人，自然看不出的。”云若指着自已已全然改好的图道，“其实若要制刀也行，不必非得用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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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和灵衍俱觉讶异道：“可宫中武学，并无刀法，难不成要用刀使剑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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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们还是嫩得很呐，”云若摇头一笑，“不论习文习武，皆讲究‘因材施教’。有人善剑，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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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我竟不知……”江灵殊自言自语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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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原不需你二者皆熟练，学了其一，其二稍加摸索便也不难，真正用时总还是要选自已得心应手的，另一种不过以备不时之需而已。”云若说着从架上取了一刀一剑，“随我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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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随云若走至初云殿正中的空地上，云若命江灵殊与自已站到一边，先将剑丢给灵衍道：“凤祈宫的剑术易学，刀法却非如此，此间种种，我也不便多言。若你真的更宜用刀，那便让我瞧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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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灵衍应着，缓缓将剑反手举至眼前，紧接着飞身刺出，剑尖于雪地上划出一道圆弧，扬起纷纷白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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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剑与地垂直时，他的身体腾空而起，借着剑力于空中翻身。剑身微微一曲，随即弹开，随身体的动作飞旋，将一地雪花掀起至空中，如同飞鸿雪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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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面上倒还无甚特别，江灵殊却已表现出极其明显的惊叹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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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来，衍儿的基础远非昨日所示，轻功亦是不俗……他正这般暗想着，灵衍已站定上前，单膝跪下，双手捧剑交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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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再试试这刀。”云若将刀递与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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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总觉得灵衍在接过刀时似乎轻笑了笑，再一看对方却又并无什么表情，眼中反倒还有了几分冷酷与凌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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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犹豫也无——横砍、侧扫、直劈，比起用剑时的流畅秀美，此时的灵衍倒更像是在发泄什么，力道极猛，连一丝气儿都不缓。江灵殊看着甚觉不安，偷偷瞄了瞄云若的脸色，对方却仍是淡淡的样了，看不出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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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也不知是手滑还是脱力，那刀竟从灵衍手中飞了出去。就在江灵殊暗道不好时，他却三步并作一步，于雪上旋着身了用另一只手将刀柄紧紧握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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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灵殊看来，灵衍用刀实在不如剑使得好，且戾气外露得也太厉害了些，此番恐是难以得偿所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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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却出乎意料地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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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沉默着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说法。云若虽不细究，却让江灵殊心中更加好奇，恨不得现在就问问对方从前到底学了多少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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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总算尘埃落定，确定下之后，云若便将他们半赶着送了出去，并吩咐他们铸成前都不可随意来此处打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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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与灵衍走在去奉雪台的路上，几乎一路无话，最后还是灵衍开口道：“师姐若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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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沉默着，许久才道，“还是不了，你我说来相识毕竟也只两三日，自然无法事事清楚，相处久了，该知道的自会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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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虽如此说，衍儿却心中不安，唯恐师姐觉着我有事瞒你……”灵衍说着说着，语气竟哽咽起来，倒让江灵殊又是心疼，又是羞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