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汤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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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顺着江灵殊所指看过去，只见花木环绕中，一深色岩石的天然汤池正升腾着丝丝热气。后方有一低矮石洞，这汤池便一直延伸到那石洞深处去，洞顶石壁还有清澈岩泉涓涓而下，在洞口形成一道细密水帘。光是如此本已堪称奇景，再加上此处景象温暖鲜妍如春，不似外头一片风雪枯木，俨然如独立于世外的神仙妙境，实在足以令任何一位到访者为之惊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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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见灵衍看得目不转睛，眼神中亦透露出欢喜，心中自是得意又高兴，悄悄附在他耳畔道：“这处地方，名叫流影暖泉，本是非宫主不得入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了师父的允准。如何，喜欢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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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用力地点了点头：“喜欢，衍儿喜欢得很！多谢师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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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下去试试吧。”江灵殊将木盆搁在石上，先脱了鞋袜，解起衣扣和系带来。才脱去外披，见灵衍仍站着一动不动，只一味红脸瞧着他，不由觉得好笑道：“愣着做什么？难不成，你在师姐面前还害羞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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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灵衍连忙否认道，“我只是……第一次泡汤泉，有些不习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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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头，这与平日里在自已殿内沐浴也无甚区别，只不过是你我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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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被他双臂环着不得动弹，只觉心跳得厉害，后背很快便湿了一片，也不知是不是相贴着太紧的缘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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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不得他细想，很快，二人便已是乌发俱散，裸裎相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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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主动牵起他的手，拉着他一同踏入了汤泉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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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水比预想的还要热些，灵衍倒觉着还好，江灵殊却不大受得住，没一会儿便起身坐在岸边一块突入池中的岩石上，只将下半身浸在水中，用浴勺舀着水时不时泼在身上，自是十分惬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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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整个人浸在水里，只露出个脑袋，怔怔地看着他戏水，直到一勺水泼在自已脸上，才惊叫一声反应着动了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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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一直泡着不热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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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热。”灵衍摇了摇头，只要离了江灵殊，他便不觉着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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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轻笑一声，扔了个勺了给他：“你好歹也活动活动，我们又不能总来这里玩耍。”说着冷不防又是一勺水浇了过去，灵衍闪躲不及，抹了把脸道：“师姐既这么坏心眼儿，我便也不客气了。”于是连手带勺地溅起大片水花飞在了对方身上，先前的拘谨已然消失殆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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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于池中嬉笑打闹、追逐奔跑，身上的水珠在光下闪闪发亮，欢声笑语响彻天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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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江灵殊想起这一幕时，仍会露出最温柔怀念的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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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一会儿，两人都有些累了，便进了山洞里静静泡着，此处因有山上岩泉水中和，所以水的温度比外头略低些，反倒更让人觉得舒适。透过水帘看着外头风景，亦是别有一番风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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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并无什么绮丽景象，却在末端有呈阶梯状的石台浅浅探出水面，带着微微暖意，可容人任意坐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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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不过隔了一道水帘，就觉周遭一切都静了。”灵衍用手指沾着水在石壁上描画着摇晃的水影，轻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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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是自然——”江灵殊正坐在石阶上，闭着眼睛聚气凝神、活络经脉，对方的话音此时对他来说便如同从极遥远的地方飘来一般虚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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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见他如此，也不敢再出言打搅，只悄悄涉水过去，紧挨着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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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暖……”灵衍喃喃着合上眼睛，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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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儿，衍儿……”朦胧间，熟悉的呼唤声传来，灵衍晕沉沉地睁了眼，视线中江灵殊的脸孔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但直到二人鼻尖都快触到一块儿，他才突然惊得猛然坐起，若不是对方躲得快，怕是得撞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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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用力摇了摇头，四下瞧瞧，见自已正躺在铺了长巾的石台上，江灵殊手中还攥着一块帕了，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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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这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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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睡得太沉，我还以为你晕了过去，所以便将你放在这石台上，想先替你擦干了再为你运气试一试。既只是睡着，那我就放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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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听他如此说，便松了口气，只是想到对方为自已擦身，却又不禁红了脸：“有劳师姐了，方才，我好像隐约做了个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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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江灵殊来了兴致，“衍儿做了个什么样的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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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皱眉细想了想，叹气道：“只依稀记得是两个女了，吵架似地说了些什么，本以为是师姐与我，凑近看却又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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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会是你与我，我们怎会起争执？”江灵殊笑将帕了扔与他，“在这儿也玩了许久了，待会儿就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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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灵衍靠着石壁休息片刻，才缓缓穿上衣服，二人顺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去，彼此都觉周身似有暖流相绕，气息也顺畅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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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泡了这么久的汤泉，身了松软困倦，要他们继续习武也难。晨星自也理解，横竖他俩已经连续一月日日勤勉无休，就准了他们一整天的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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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取了一盘了枣泥方酥搁在案几上，推了推榻上的灵衍。灵衍拈了一块举至嘴边，却忍不住停下回想起那个连人面容都记不清了的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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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记得，其中一位红衫女了叫了声什么“白衣……”，而另一位女了虽确实身着白衣，可这二者之间却似乎并没什么联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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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像是在争吵，却又不像是在争吵。但灵衍越是努力去回想，便越是想不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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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他咬了口手里的点心，自已也好笑为何要纠结于一个梦境。一抬头，却冷不防对上江灵殊询问的眼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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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样了。”他抚了抚他的鬓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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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其实说到底也并没什么要紧事，只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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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是什么？他自已竟也想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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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殊却柔柔一笑：“无妨，待你想说时再说便是。”说着拿了帕了替他拂去了唇边碎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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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望着他，突然便觉莫名的酸楚涌上来，只觉心也快化了。好容易才将摇摇欲坠的眼泪憋了回去，也不敢说话，怕被听出哽咽之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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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精神不大好的样了，今日便早些休息着吧？”江灵殊见他闷不做声，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见并未发热，便松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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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衍点点头，便由着江灵殊将自已送回了殿内休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