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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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日头高高悬挂，姐妹俩绕过梨树，穿过田间小径，沿着潺潺溪流回了家。</p>

正是吃笋的时节，李家的榉木方桌上，出现了一道春笋炖鸡。春笋鲜嫩，融合了细滑的鸡肉，一股鲜香之气弥漫在屋中。再加上一碟清炒的碧色时蔬，以及一盘煎得金黄油亮的菌菇，很能勾起食欲。</p>

女孩嘴里塞得鼓鼓的，李桃手里的筷子也没停过。饶是沈茹兮素体虚弱，平日少食，也不禁多用了小半碗米饭。</p>

午后，菱姑弯腰从箱笼中翻找出几块上好的衣料，要给姐妹俩做春衫。</p>

“抽条了许多。”她用木尺给李桃量了量，回头看去，“荷儿也来。”</p>

床榻上，女孩斜斜倚在母亲怀里，感觉泛起了一丝困倦，嗓音也软糯着：“菱姑，不用做我的衣裳了，把姐姐穿着小的挑拣几件给我就行。”</p>

沈茹兮听了，略微心疼的说：“还是做两身吧。”</p>

“娘亲，读书很累的，我这会儿想睡觉。”</p>

沈茹兮捏捏她细嫩的脸蛋：“那你今日都学了些什么？说来听听。”</p>

女孩眸光微微闪烁，索性阖了眼睛，装睡。</p>

沈茹兮几人霎时哭笑不得。</p>

酉末，李昀山披星戴月回到家，迎接他的是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沐浴后，他换了皂色衵衣，由着沈茹兮帮他绞干头发。</p>

待她拿了巾帕去净房清洗，女孩偷溜进来，绕到他身后，伸手为他捏肩捶背。</p>

“爹爹，您一人做活很辛苦，我帮您种田好不好？”她撇了撇小嘴，“我真的不太喜欢读书。桂花、小兰都与我一般年纪，她们也没去私塾......”</p>

李昀山哑然失笑。</p>

“荷儿，读书可以明事理。你爹就是书念得少，大字不识几个，除了种地，别的不懂。”</p>

“那得学到什么时候啊？”</p>

“唔，能读信、写字。若是像你姐姐那样会作画，就更好了。”</p>

女孩撅唇，神情里满满的不乐意：“爹爹讨厌！”说完，抬手重重地给他捶了几下，溜烟儿跑了。</p>

李昀山：“......”</p>

一连两日，女孩的脸鼓作包子状，不同她爹说话。</p>

晚间，一灯如豆。淡淡的光在半钩起的薄布帐子上铺匀，里边的人儿微阖着眼。</p>

李昀山在床沿静坐许久，用试探的语气道：“她若实在不爱读书习字，便不去私塾了吧？”</p>

“自打她出生起，你就一直这么惯着她，没有半分父亲的威严。”帐内声音轻柔温软，似嗔似怨。</p>

李昀山身体慢慢倾过去，抚了抚她素白的面颊，“你生她俩时，遭了不少的罪。那时我就发愿，倘使你们娘仨都能好好的，别说一直宠着你们，如需折寿几年，我也心甘。”</p>

沈茹兮美眸微睁，神情里漾出一丝动容。</p>

“桃儿像你，娴雅端淑。荷儿年岁渐长，若也能知书识礼，往后寻夫家时，定然让人高看一眼。”他说着，脸上浮出暖暖笑意，“如今瞧来，却不该束缚着她。这世间女子不易，难得活出了真性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