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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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茹兮不经意朝他身后看了看，只有一个伙计打扮的小子跟着。她突然感到一股自脚底升起来的心慌，忙问：“荷儿怎么没同你一起？阿焱呢？”</p>

“您千万别急，他们……”</p>

没等到他的解释，她心口突如其来的一阵抽痛，眼见就要晕倒，一个人影忽而闪过，将她稳稳扶住。</p>

旁边的菱姑面色诧异地盯向他。</p>

沈钊眸色镇静，伸指极快的连点她几处穴位，弯身将她抱起，大步朝里走去，“进来说。”</p>

几人急忙跟了进去。</p>

“荷小姐入睡了，焱叔在园子里巡夜，一切如常，直到忽然下起了雨。”小筠儿回忆昨夜的情景，仍然有些震惊，“窗子敞着，我想帮她关上，哪知一片圆叶子从窗台的瓶子里慢慢飘出来，越变越大，就那么停在半空中。叶子上现出一对眼睛，在看着她……”</p>

沈茹兮半躺在榻上，牢牢抓着沈钊的手，指尖都有些发颤。</p>

“然后呢？”菱姑心中急切，催促他道。</p>

“变大的圆叶子往荷小姐身边靠拢，像是在对她说话，我们听不见，但荷小姐醒了。接着，她爬到那片叶子上，飞，飞走了。”</p>

“什么？！”</p>

“千真万确，是荷小姐自个儿上去的！”他抬手敲了下脑袋，“她留了话，说，说要去一个叫做暮山的地方修行，让大家勿忧。”</p>

“我们从舆图上找到了暮山，在距离筮州三千多里的霖安城外。传闻中，铜钱草仙亦是在那处羽化而去的。”陶淮神色略微激动，“唯有资质极佳者才能入那仙翁的眼，然这般的实属凤毛麟角，千人里面未必能出一个！他只在十年前收了一名徒弟，乃是程家的嫡子程墨。”</p>

“这，这可真是荷儿的造化。”菱姑嗓音哽了哽，“此等传说里的仙翁，竟一门心思要教她本事呢。”</p>

沈茹兮听完，舒了口气，“阿焱……”</p>

“他收拾了几件旧衣，找了一匹快马，连夜便追去了。”小筠儿胡乱擦了把眼泪，“临走只留下一句，后会有期。”</p>

伙计送来熬好的汤药，沈茹兮服下之后，冗杂的心绪逐渐平复，气息也顺畅了些，“荷儿的事不宜声张。若桃儿与昀山问起，就说她在瑶城暂住些时日。”</p>

“她连包袱都没带呢。”菱姑开始忧虑起来。</p>

夜空深邃而无垠，愈是离得近，愈发显得自己特别渺小。</p>

李荷趴在变幻过的铜钱草上，呼呼的风声不断从耳畔掠过，她时而抬头一看，时而低头一瞧，眼眸中的光芒浮浮沉沉。</p>

从忆事起，她总觉得娘亲有化不开的愁绪，解不开的心结。直至某一日，她无意中发现酒铺后院某间屋子的条案上，立着许多无名无讳的牌位。</p>

焱舅舅非但不告诉她那些牌位属于什么人，还叫她当做从未看见，绝不可去询问娘亲或者钊舅舅。然而，直觉告诉她，这些牌位正是娘亲郁郁寡欢，以及钊舅舅冷若冰霜的根源。</p>

假使她拥有了力量，是否就能替他们抚平那些不见天日的伤痛，娘亲也会安然的回到爹爹身边了？</p>

东边的天空渐次的由黑转灰，铜钱草张了嘴巴，发出略显疲惫的声音：“到了。”</p>

李荷探出头去俯瞰，唯见层峦叠嶂，处处奇峰迭出，云雾缭绕，宛如高明画师笔下的水墨画，别有一番意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