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安安日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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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你想知道的画师，我只能透露一点点。她的账号已经很久没更新了，不过不排除她有很多个马甲的可能。不过别担心，我会帮你一起找的。”店长给了她画师ID：“记得保密。”</p>

何安安点开她的主页，头像是一个人偶，穿着红色裙子在阳光下翩翩起舞。</p>

是何悦瞳，是她……何安安捂住嘴，何悦瞳还记得她，记得她穿上自己亲手做的裙子。</p>

当时的场景被何悦瞳画出来跃然于纸上，做成了头像。</p>

她往下翻，查看何悦瞳的动态。安安的梦被污蔑抄袭时她站出来辟谣了，这也是她最后一条动态，放在置顶。</p>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p>

这个消息对何安安来说帮助很大，她想做些什么回报店长。</p>

“那就麻烦你最后当一次我的模特了，缪斯小姐。”</p>

店长再看到何安安的人偶关节时，脑海中涌现了灵感。</p>

他为何安安设计的衣服摒弃了她一贯长袖的风格，做成吊带，裙身参考了芭蕾舞裙。</p>

面对拍摄，店长说这是特效妆，为了还原他的灵感。</p>

摄影师信以为真，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有震撼力的妆造，还是全身的。</p>

何安安跪坐在地上，身上绑着几条细线，手臂被提起来，像被操纵的提线木偶。</p>

这组照片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何安安空洞没有灵魂的身躯任人摆布，她低下头，眼眸低垂，毫无生气。</p>

另一张照片是何安安站在八音盒上，被操纵着起舞，华丽又黑暗的序幕在此上演。</p>

色调低沉偏暗，唯独红色裙子在其中不失其火热。</p>

店长名声大噪，这条人偶少女成为他的成名之作。</p>

而何安安不愿露面，她没有借此机会炒作，默默去了另外一个城市。</p>

何安安走了很久，她在一座城市的时间不会太久，匆匆打听完就去下一个地方。</p>

有些房东嫌她租房时间太少，不愿租给她，何安安没少睡在桥洞下。</p>

她知道这样找如同大海捞针，可她依旧乐此不疲地走在路上。</p>

直到她收到了老爷爷生病的消息，何安安回到阔别已久的渔州。</p>

医院里病床上的老爷爷骨瘦嶙峋，高昂的医药费压垮了老奶奶的肩膀。</p>

蛋糕店已经卖了，仍填补不上无底洞。</p>

何安安花光了所有积蓄才换来一场手术，后续的住院费及医药费没有下落。</p>

无奈之下，何安安选择干回老本行，她找到了曾经的店长。</p>

他也不是小服装店的老板了，如今店长拥有了自己的品牌，是时尚界的新人物。</p>

他的重心逐渐偏移，投身于宴会高定系列，做起上流社会的生意。</p>

不知道他的电话能否再次拨通，何安安试着打给他。</p>

电话很快接通：“喂？安安？”是熟悉的声音。</p>

“我想重新当模特，能帮忙引荐一下吗？”何安安不知为什么，和他有了距离感。</p>

“这个……”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有些嘈杂，数不清的声音混合在一起。</p>

他只丢下了三个字便匆匆挂断电话：“没问题。”</p>

看来他真的很忙，何安安不抱有希望了。</p>

没过几天，海外一家知名公司找上门，说何安安的外形很符合他们的审美。</p>

何安安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毕竟他们开出的价格不菲。</p>

在她辗转于国内外奔波之际，老奶奶看着账户上来自何安安一笔又一笔的投入，最终在放弃治疗协议上签字。</p>

他们耗不起了，不想再让何安安为他们搭上自己。</p>

在新年来临之际，老爷爷离开了人世，他连最后一口年夜饭也没有赶上。</p>

何安安不明白，她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要放弃，每次都是差一点差一点。</p>

就好像回到课堂上那一幕，她什么都做不到，徒留遗憾。</p>

“你还有未来，有要见的人，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你说你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找那个女孩，就不要让我们成为你路上的绊脚石。”</p>

这是老奶奶对何安安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把何安安赶走了。</p>

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何安安开始迷茫。</p>

告别了一直支持她的所有人，何安安一个人走在路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p>

她以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直到经历过生离死别后，才发现牢不可破的关系变得如窗户纸一般薄如蝉翼。</p>

何安安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眺望着江面。</p>

“看我的大飞机。”</p>

“我有奥特曼。”</p>

一旁的小男孩显然和他们格格不入，她抱着手中的布娃娃，自顾自地玩起来。</p>

何安安不禁想起何悦瞳小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于是她主动搭话：“你在玩什么呀？”</p>

“咦，大娃娃说话了。不对，是大姐姐。”小女孩不怕生：“我在和阿桃玩，阿桃是我的朋友。”</p>

“那如果有一天，阿桃变成人，不还会和她玩吗？”</p>

小女孩觉得何安安好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当然了，阿桃就是阿桃，变成什么样我都和她玩。”</p>

“那阿桃不见了，你会去找她吗？哪怕是十年，二十年？”</p>

何安安不自觉发笑，她是不是疯了，小女孩又不是何悦瞳，居然在她身上找答案。</p>

“会啊，虽然我可能会在十年里遇到新朋友，可每个朋友都是独一无二的。哪怕她不记得我了，可我们一起度过的时间不会忘记。因为我肯花上十年的时间去找她，一定是我最好的朋友。”</p>

“谢谢你，我好像找到我继续走下去的理由了。”何安安看着她手中的布娃娃：“我曾经对我的朋友不告而别，而我找了很久，却没有回应。”</p>

“啊？”小女孩感到惋惜：“那你要继续吗？”</p>

“我有些犹豫了。”何安安在遇到她之前是这么想的。</p>

“她很重要吗？”小女孩问。</p>

“非常重要。”何安安坚定地点点头。</p>

“那就够了呀，重要的东西是要好好保管的。”小女孩翻翻口袋，塞给她一颗大白兔奶糖。</p>

何安安看着手里被捂太久而融化变形的糖，撕开包装放进口里，没有味道。</p>

她一个人在江边思考了很久，十五年的变迁早已物是人非，何安安会记得自己吗？</p>

又或者她有了新朋友，或者没有朋友……万一她又是一个人怎么办？</p>

这条路本就是为了何悦瞳才坚持的，就算她一厢情愿，她也要见到何悦瞳。</p>

她是何安安唯一的朋友，是无可替代的存在。</p>

何安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店长给她发来一张图片。</p>

——“她开了新的账号，这是她相册里的一张图，地址在昌城，昌大附近。”</p>

相册里有一张何悦瞳的侧脸，何安安不会认错，即使过去了十五年，但这张脸无数次出现在何安安的回忆里。</p>

她买了连夜去昌城的车票，顺着照片去寻找她的痕迹。</p>

店长又告诉她详细的信息，何悦瞳之前在昌大美院担任过教师。</p>

昌大么？何安安看着眼前气派的学府，进了咖啡馆打工。</p>

也就是在同一年的某天，她将咖啡泼在季儒卿的身上，卡住的齿轮开始慢慢转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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