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他从雨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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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p>

孟星哲瞪着那两张照片, 心里开始鼓气。</p>

马上屏幕上又跳进一条信息。</p>

贝洛南：[星星啊星星, 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优雅精致的你了, 你现在居然粗鲁得连鸡骨头都会唆了！！！]</p>

“……”</p>

孟星哲忍不住回头四处看了下。炸鸡店的用餐区是开放式的, 贝洛南这个逼不知道是躲在哪里在偷拍他。</p>

看他到处看, 鸡都忘记吃，姚佳不由问：“你找什么呢？”</p>

孟星哲转回头说：“我就看看我这么帅的人坐在这吃鸡, 会不会被人偷拍。”</p>

“……”姚佳差点把鸡骨头丢他不要脸的脸上。</p>

孟星哲怕她也跟着他向外瞄, 万一瞄到贝洛南就不太好解释了, 于是打岔问：“哎，你大周末的怎么不跟你男朋友约会呢？你们感情不好吗？”</p>

姚佳要不是嘴里有炸鸡她真想呸孟星哲。</p>

“怎么说话呢？怎么张嘴就唱衰！”他的唱衰激发了她的叛逆心理, 她故意杠他，瞪眼胡诌, “告诉你吧，我跟岳旭然我们俩情比金坚，羡慕不死你。”</p>

顿了顿, 她给出一个极有说服力的理由：“岳旭然这几天正忙着准备新品发布会呢, 这么关键的时候我可不能打扰他。”</p>

孟星哲的耳朵好像自动给情比金坚四个字加了重音，于是这四个字让他觉得格外刺耳。他很想抽自己一嘴巴, 炸鸡不好吃吗堵不上他的嘴？要自己伸手讨这口难吃狗粮。</p>

他戴上手套, 解恨似的把鸡大腿吃得比刚才还粗鲁。</p>

吃完炸鸡, 姚佳觉得心满意足。她摘下一次性手套，擦擦嘴巴，对孟星哲一挥手：“我们走，去醒北卖场瞧瞧去！”</p>

孟星哲抬腿挡住她：“你先把最粗鲁吃鸡奖颁发了, 要不我老觉得是个事儿。”</p>

姚佳：“…………”</p>

“行行行，你赢了你最粗鲁！我现在宣布，你是全市吃鸡吃得最粗鲁的人！”姚佳用夸张地语调颁发出全市吃鸡最粗鲁奖。</p>

孟星哲美不滋滋地收回腿。</p>

“……”姚佳服了，不管名头有多么不堪，反正只要加上了“最”字，孟星哲他就要得到这个名头。</p>

他可真是太逼了！！！</p>

收到最粗鲁奖的人好像很志得意满，一脸得意地站起身掏出几张人民币冲着姚佳一塞：“星哥今天得奖，高兴，这顿我请。”</p>

“……”姚佳服气的。她好像知道以后怎么骗他给她花钱了……</p>

两个人出了炸鸡店走去醒北科技的卖场。</p>

一进卖场，姚佳就被各种小家电产品吸引住了。</p>

醒北这个牌子的小家电真的件件都可以说是新奇玩意儿，功能很多很新颖。</p>

比如他们的电饭煲上面，有一整板的触屏按钮，各种功能应有尽有，光煮饭方式就有六七种。姚佳很有兴致地挨个煮饭模式地研究。</p>

再看洗碗机，光洗碗模式就有八种。姚佳起劲地研究着八种洗碗模式的区别。</p>

放下洗碗机，她又去看面包机。面包机上有十几二十个按钮，看起来功能繁多一副好高级的样子。姚佳又兴致勃勃地研究起面包机的按钮们，看它们每一个到底会实现怎样的功能。</p>

还有微波炉，也是好多新奇功能和触屏按钮。</p>

还有饮水机，各种饮水模式吸引姚佳研究它们的不同。</p>

……</p>

姚佳挨个产品地研究着。</p>

一边研究她还能一边跟孟星哲讨论几句电器工作原理。</p>

孟星哲听她讲原理讲得头头是道，非常意外：“你都懂这么多了？这还是你吗？”</p>

姚佳冲他切一声：“我就不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p>

孟星哲笑了。</p>

原以为她掌握的电器原理水平也就够摆平一下难缠顾客的，没想到现在她居然能跟他有问有答好几个来回了。</p>

要知道，他可是一家家电公司的老板，并不是真的客服。所以她能有这么快的进步，真叫他意外。足见她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是通常上学时，班里那种成绩一直吊车尾但一旦猛学起来立刻能考回个第一的人。</p>

孟星哲站在一旁，看着姚佳起劲的挨个研究着产品功能，他心里一杆得意的大旗开始在心田上猎猎作响。</p>

有导购员凑过来，是个小姑娘，笑容可掬地询问：“二位好，请问二位看上我们家哪款产品了呢？我可以帮二位详细介绍一下产品功能的！”</p>

导购员说完看看孟星哲，看到他后她马上一怔。</p>

孟星哲心里突地一跳，极度担心贝洛南工作疏忽，有认识他的漏网之鱼没被撵回家去放假。</p>

下一秒，他看到导购员脸红了起来，还抿起了嘴唇，害羞地笑。</p>

然后她转过头去，小声对姚佳说：“您男朋友真帅！”</p>

孟星哲：“……”他公司卖场里的员工居然这么花痴？！</p>

姚佳却头都没抬一下，一边研究着电热饭盒的功能一边对导购员说：“送你了。”</p>

导购员脸更红了，看一眼孟星哲笑一下，又看一眼又笑一下。</p>

孟星哲：“……”</p>

他有点不耐烦地对导购员说：“你忙你的去吧，我们有需要再叫你。”</p>

姚佳扭头看他一眼。</p>

导购员一步三回头地走开。</p>

孟星哲往柜台前背身一靠，有点不羁地挑挑眉，问姚佳：“你刚才瞟我那眼神，怎么那么怪呢？”</p>

姚佳一边翻转着电热饭盒一边说：“我觉得你刚才跟人小姑娘说话太不客气了，不像顾客对导购，倒像是你是他老板。”</p>

“……”</p>

孟星哲有时候真的佩服女人的第六感——她们有时随口说的话好巧不好，就是事实。</p>

他干笑两声，开始打岔：“这家的产品确实不错吧？说是功能型小家电，确实名不虚传吧？”</p>

他指指各个产品，对姚佳说：“这些产品的功能是不是很新潮很时髦？它们很受当下年轻人欢迎的。姚小佳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醒北科技产品的销量就有可能超过坤羽电器了。”</p>

孟星哲心里对自家产品的骄傲呼之欲出，就等着姚佳一个点头一句是的，那些骄傲就要像撒了缰的野马破体而出痛快飞奔了。</p>

但姚佳却皱了皱眉，说：“好是挺好。”</p>

顿了顿，她又说：“但我觉得能更好。”</p>

*</p>

孟星哲听到前半句时，下巴不自觉地往天上扬，抬起的那个弧度叫“得意”。但听到后半句时，他上扬的动作一下卡住，一怔之后，他又把下巴迅速收回来。</p>

他问姚佳：“什么叫，还可以更好？”</p>

他看着自家产品简直带着慈祥的亲爹眼，觉得哪一个都已经是最完美状态的好产品。</p>

姚佳沉吟了一下，转头看着孟星哲说：“我跟你说过没有，我其实对各种设计都很感兴趣？而我所崇尚的设计理念呢，是大道至简。”</p>

她转头指指刚刚看过的那些产品，电饭煲、洗碗机、面包机、微波炉、饮水机、电热饭盒……说：“但这些产品的设计实在太繁复了，想必研发人员的技术功底是相当强的，实现了这么多功能。虽然这些产品功能是很全、很多、很高级，但有几个是常用的呢？大部分按键直到产品用到被淘汰也不一定能被按上几次。可能它们会被用到的几次，也只是年轻人出于猎奇心理买回家，用了用试了试，觉得挺新鲜，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p>

“比如这个，”姚佳指着电饭煲对孟星哲说，“它居然有七种煮饭模式。看起来很牛×很精细化了，但我们平时哪里吃得出来七种煮饭模式下的大米饭都各自有什么区别？大家最后肯定只是趋向于用那个最省时间的煮饭模式你信不信。”</p>

孟星哲开始还是背靠在柜台上，懒洋洋地听。听到后面时，他直起身来，神色也变得认真。</p>

“你接着说。”孟星哲对要姚佳说。</p>

“还有微波炉，这一整板的功能看起来好高级，年轻人买回家去出于猎奇心也许会逐个功能都研究一下，但如果是中年人老年人呢？我觉得他们一定不会买操作起来很复杂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越傻瓜的产品才越受欢迎。这一整板的按钮功能对他们来说，鸡肋了。”</p>

孟星哲沉吟起来。他悄悄拿出手机开了录音。</p>

“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p>

姚佳：“？”</p>

孟星哲：“我金鱼，听到后面把前面忘了，你再给我讲一遍，方便我听完找茬。”</p>

姚佳呵的一声，为了表示不惧他找茬，于是把刚才说的话又讲了一遍。</p>

“继续，我还想听听你有没有什么其他看法了。”孟星哲握着手机说。</p>

姚佳想了想，说：“呐，还有就是，用你的成本论来说的话，醒北科技这家公司生产的产品，它的功能越多，成本就越高，卖得就会越贵。有消费能力的、对新潮事物感兴趣的年轻人，是会愿意尝试一下这种功能型的产品，所以醒北科技的产品现在看起来卖得还不错，因为它在专攻互联网，互联网主要是有消费能力的年轻人的阵地。”</p>

姚佳顿了顿说：“但其他老百姓、尤其是中年人老年人顾客群体，他们可不会为华而不实的东西买单，这些眼花缭乱的功能对他们来说，没有必要，他们不会愿意为了这些在他们看来多余的功能多花钱。所以我想他们会更愿意去买坤羽电器这种传统企业生产的电器产品。”</p>

“然后呢，继续说。”孟星哲说。</p>

“然后嘛，我觉得醒北科技的产品再卖下去，销售量会进入一个瓶颈期，因为愿意尝试繁复新功能的年轻人市场会渐渐饱和。所以呢，你说的醒北科技的产品销量会超过坤羽电器，短时间内我觉得是实现不了的。而我们作为坤羽的员工，也就不用太担心了，因为醒北这公司对我们坤羽来说，暂时还不足为惧。”</p>

孟星哲克制着在悄悄变快的心跳，克制着自己的表情，让它呈现出的样子是沉稳冷静而不是激动。</p>

——他想他和贝洛南一直找不到的、醒北科技的产品卖不过坤羽电器产品的原因，似乎在姚佳这里就要找到端倪了。</p>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会用成本考虑问题了？”孟星哲难掩意外地问了句。</p>

姚佳咳了下，做出随意的样子说：“嗨，这个啊。说来惭愧，其实上学的时候鄙人也是学过财务管理的，就是之前没能做到学以致用。”但现在她已经开始向学以致用转变了。</p>

孟星哲心底有隐隐的惊。他没见过一个人悟性这么好进步起来这么快。</p>

“那要是你，你觉得醒北科技应该怎么做调整会好些？”他也很随意似的问姚佳。</p>

“我就随便说说哈。我觉得嘛，”姚佳偏偏头，手指尖点着下巴，一副俏气又灵动的样子，说，“首先肯定是要做市场分类的，要把产品按照不同的顾客群体分成面对高端顾客的产品、和面对普遍顾客的产品。针对年轻人、新潮人、科技发烧友，就还是生产现在这样功能性比较突出、价格也相对贵的产品，然后靠这些用户来营造品牌口碑——产品高级；另外针对老百姓嘛，就保留最先进也最实用的几个功能就好，其他功能一律省略。这样精简功能后就节省了成本，产品就可以卖出大众价了。而因为高端客户已经营造出品牌的高级口碑，那老百姓就会觉得，用大众价格买到一个高级品牌的产品，是很合适的一件事。”</p>

姚佳说完，看着孟星哲。</p>

一看之下，她不由一怔。</p>

他也正在看她，还看得一眨不眨地，极其认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