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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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孙桂香生了，在公爹和丈夫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猝不及防地生了，生在了裤裆里，是个女孩。</p>

对于这个孩子，赵天尧和赵大顺表现出不同的态度。</p>

赵天尧微感不满意，好不容易有了赵家的种，却是个赔钱货。</p>

因为孙桂香克夫败财的面相，赵天尧对她一直有成见，直到看到她的肚子挺起来，听到队里的老年妇女在看了孙桂香的肚子后说“儿子尖，女儿圆，必定是个儿子”时，这种成见才略有消除，不管怎么说，给赵家留了种，就是大功一件。</p>

谁想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p>

他计划着，等孙桂香的身体恢复了以后，让她继续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p>

那时虽然开始提倡计划生育，但管得并不严，尤其是在这种偏远的农村。</p>

赵大顺却不计较这些，高兴得满村子找人给女儿取名字。</p>

他原打算让女儿排在“尧舜禹”之后，可问遍了村里的有识之士，也没人知道禹后面是谁，最后只能按照属相取了名。</p>

那年是蛇年，一个名叫赵小蛇的女孩来到这个充满麻烦和希望的人世间。</p>

赵小禹和金海对这个新来的妹妹也表现出不同的态度。</p>

金海对她有点嫌弃，嫌她半夜哭闹影响他睡觉，嫌她的奶腥气和尿骚味影响他的胃口，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总觉得这个小妹妹来路不明，因为她姓赵，因为队里的人总要开一些他似懂非懂的玩笑，尽管她和自己是一母所生。</p>

赵小禹却对赵小蛇很感兴趣，经常伏在她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小脸一直看，像很小的时候坐在屋顶看火烧云中的奇异景象一样专注，看着看着，就嘿嘿一笑：“球大大。”</p>

这是乡语，等同于“屁大点”的意思。</p>

孙桂香这时就会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妹妹！”</p>

那时的赵小禹对生育知识完全没有概念，但直觉这个小妹妹比金海更亲，和他存在着某种扯不断的联系，因为她也姓赵，不跟着金海姓金，也不跟着孙桂香姓孙，仿佛她是他独属的小妹妹，尽管他也不是赵大顺亲生的。</p>

赵小禹觉得，这个家自从有了孙桂香后，就变得不同；自从有了妹妹后，就变得更不同，那是他此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p>

曾经，队里的孩子不和他玩，他感到很孤独，现在，即使是队里的孩子缠着他玩，他玩一会儿就全然没兴致了，兴冲冲地跑回家去看妹妹。</p>

对他来说，那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东西啊，那么小，居然有胳膊有腿，有鼻子有眼，会哇哇地哭，会嘎嘎地笑，那奶腥气和尿骚味那么好闻，闻都闻不够；那柔嫩的皮肤摸上去那么舒服，越摸越想摸。</p>

他好奇地问孙桂香：“妈妈，金海小时候也是这样吗？”</p>

孙桂香呵呵一笑：“嗯，也是这样的。”</p>

他又问：“我小时候也会是这样的吗？”</p>

孙村香说：“谁小时候都是这样的。”</p>

赵小禹不禁想，原来人这种东西竟然这么可爱，无关好人和坏人，也就是说，爱欺负人的武家人小时候也是这么可爱，不知他们现在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