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窄楼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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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尽点头，随后又摇头。</p>

他说：“别在他的面前说起喜欢不喜欢的事情。”</p>

牧嘉实怔了一下。</p>

徐北尽斟酌着措辞。他知道林檎那简单的世界，他知道林檎并没有关于地球的记忆，因此他也知道，林檎必然对情情爱爱的事情不甚了解。</p>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牧嘉实贸然跑到林檎面前，好似是顺理成章地说，“大佬你喜欢的那名书店老板”之类的话，林檎说不定就真的被带歪了。</p>

徐北尽可不想面对那种可怕的场景。</p>

万一林檎真的被忽悠瘸了，认为他喜欢徐北尽怎么办？万一他以希望和徐北尽打架的恒心和毅力，用这种办法来追求徐北尽怎么办？</p>

徐北尽可不认为这颗小苹果黏在自己身边，是什么好事情。</p>

所以这个时候，他故意停住脚步，目光深沉地望着牧嘉实，语气中隐含威胁，说：“我想你也不希望你来找我的事情，被林檎知道吧？所以，别在他面前提到什么喜欢不喜欢。”</p>

牧嘉实茫然片刻，随后恍然大悟，连忙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跟他说。”</p>

徐北尽狐疑地看了看他，总觉得这家伙可能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但是此时他们恰巧抵达了喷泉池广场，所以徐北尽也无暇多问了，对着牧嘉实点了点头，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p>

而牧嘉实心中却泛着深深的悔意。</p>

你说他没事干嘛掺和进这两个人之间的私生活呢？</p>

按这名书店老板的意思，他不能跟林檎说喜欢不喜欢的事情，不就是因为，徐北尽不想让林檎知道，徐北尽已经知道林檎喜欢他的事情吗？</p>

指不定，他们两个是两情相悦，只不过相互暗恋，没有表明心意，而现在徐北尽知道了林檎的情愫，自然有着自己的打算，不希望牧嘉实破坏这份惊喜……</p>

想着想着，牧嘉实已经脑补出了一大本言情小说。</p>

他唉声叹气，心想，那好吧，自己算是做了媒人？</p>

他又想到之前徐北尽那真切的震惊表情，心中有些许的疑惑。</p>

或许林檎真的不喜欢徐北尽……？</p>

牧嘉实一皱眉，又想到之前在书店里、在噩梦中看到的种种景象，就断然否决了这个可能。</p>

想都不要想，林檎一定是喜欢徐北尽！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p>

牧嘉实确认了这一点，然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深吸一口气，把有关徐北尽和林檎的种种事情都抛到脑后，专注于眼前的混乱场景。</p>

*</p>

此时，在游乐场的喷泉池广场，已经聚集了一大批的求生者，还有那位穿着黑袍的中年男人。</p>

任务者们自然也已经来到了这里。</p>

徐北尽站到了队尾，而牧嘉实这个外来者也偷偷摸摸地跟在他的身边。</p>

因为有外来者闯入，所以这群求生者们很快就聚集了起来，然后开始清点人数。</p>

牧嘉实因为站得比较远，所以逃过一劫，但是绯和收藏家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们如同所有的任务者一样，认为噩梦中的NPC都很弱智，所以一路光明正大地跟随着黑袍男人。</p>

现在被抓起来了，他们大概也以为，这只是游戏剧情的一部分，是无法逃开的剧情杀。</p>

……但是在这个噩梦中，情况似乎有微妙的不同。</p>

绯和收藏家被几人控制着双手，就站在喷泉池改造成的高台一侧，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求生者狂热的、毫无理智的神情与目光，全都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p>

而另外三名任务者，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压根就没有出现。</p>

站在台下，幸运地逃过一劫的牧嘉实，感到了些许的焦虑。</p>

按照刚才徐北尽告诉他们的信息，那两名任务者被抓起来之后，所面临的局面绝对不容乐观。说不准，就是又一次的处决……</p>

牧嘉实心神不宁，勉强压下心中的烦躁，等待着最后的结果。</p>

那些聚集在广场上的求生者保持着绝对的安静，这让他可以听得清那名黑袍男人在说一些什么。</p>

牧嘉实略过了那些不重要的，徐北尽已经和他们讲过的与这个组织有关的那些话，几乎都是些神神叨叨的、传教一样的话语，他只是关注着，这群人会如何处理他们这些外来者？</p>

如果是较为平和的处理办法，那么说不定噩梦的解决关键就在游乐场的这群人身上。</p>

而如果是不那么平和的手段，比如直接就处决了他们……那么说不定，游乐场里的这群人，不过就是噩梦中普遍会出现的那种追杀者，是他们解决噩梦的阻碍。</p>

毕竟在噩梦中，一旦被杀死，噩梦就会重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这些人会对他们痛下杀手的话，也很难说他们在这个噩梦中究竟有什么作用。</p>

但是……</p>

牧嘉实又突然想到，这个噩梦中，死亡……似乎并不会带来噩梦的重启？</p>

想起那个从天台坠落的死者，牧嘉实的心中升起阵阵寒意。</p>

迄今为止，他们仍旧没有明白，这个噩梦中发生的种种例外，究竟是因为什么。</p>

不只是他们，曾经来到这个噩梦的任务者都铩羽而归，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传出这个噩梦就是所谓的“终极噩梦”的传言。</p>

牧嘉实也曾经听闻过那个传言，但是他压根就没有相信过这个说法。</p>

因为……</p>

所谓的“终极噩梦”，在传闻中，是通关之后就可以离开窄楼的噩梦。</p>

但是，在那个“有人成功离开了窄楼”的传言中，却从来没有提到过什么“终极噩梦”。</p>

终极噩梦究竟存在吗？还是……不过是那群利益熏心的任务者们，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呢？</p>

对于牧嘉实来说，他一直有接触过那群人，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p>

说不定，就只是那群人为了推动自己的生意，为了攫取更多的利益，为了更好地贩卖他们的道具卡，所以才故意推动关于“终极噩梦”的谣言传出，炒热市场的气氛……</p>

恰好“有人成功离开了窄楼”这个传言甚嚣尘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利可图。</p>

牧嘉实是这样想的，他并不知道，传出“终极噩梦”这个消息——至少是第一个认为有“终极噩梦”存在的人，就在废旧的喷泉池上，受其余人注目。</p>

……并且随后被黑袍男人宣判。</p>

处决！</p>

黑袍男人高呼：“人类从未对地球做出任何有益的改变。相反，人类沉迷于群体间的斗争，亿万年来纷扰不休，不得安宁。地球——已经不堪其扰！</p>

“我们来到这里，我们停留在这片废墟之上，是因为，我们正在尝试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我们不愿意成为地球的杂质，我们选择和平、稳定、静止的生活。</p>

“我们将与地球和平共处！我们将不会迎来末日，我们将从杂质，蜕变为珍宝！我们将永世长存！</p>

“……而现在，有人来打扰了我们的生活。</p>

“我们，应该怎么做？”</p>

将这个问题抛给那些求生者的黑袍男人，满意地得到了成片的“处决”两个字。</p>

牧嘉实皱着眉，望着台上的两名任务者。他们还没有丝毫的恐慌和不安的表情。</p>

绯只是面色沉沉，而收藏家更是兴致勃勃地探头望着那些求生者们的表情，似乎因为他们的狂热而感到了十分的兴趣。</p>

对于任务者们来说，眼前这幅场景——教派与信徒、审判、末日后的废墟等等，都不过是一场噩梦中的某些特殊元素，只不过是为了丰满这个噩梦的设定而已。</p>

这不过是一个游戏。尽管任务者们在这个噩梦中会感到痛苦和死亡，但是他们也仍旧只是将其当成游戏。</p>

但是……牧嘉实却总觉得有一种异样的、奇怪的情绪在心底蔓延。</p>

他突然看向了身边的徐北尽。</p>

徐北尽出神地望着喷泉池广场上的一切，人、事，这些纷乱的声音……似乎都没有进入他沉黑的眼睛，又似乎早已经被他铭刻在心。</p>

他在想些什么？</p>

他眉眼间沉郁的、冷凝的情绪都代表着什么？</p>

他在这个噩梦中，他在这片末日后的废墟之上，是什么身份？他有着怎样的过去与人生？</p>

在这一瞬间，牧嘉实几乎忍不住开口问了。</p>

因为徐北尽与其他那些浑浑噩噩的窄楼居民是如此的不同。他几乎就像是一个正常人，如果不是他真的一直都不睡觉的话。</p>

可是，即便他不睡觉，与其他的窄楼居民相比，他仍旧显得……像是一个活人。</p>

有的时候，牧嘉实根本无法想象，徐北尽会是一个游戏里的NPC，会是一串所有的行动都已经被固定下来的数据。</p>

他难道不像是一个活人吗？</p>

……这个游戏，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p>

牧嘉实的眸中不自觉闪过些许的阴霾。</p>

那个噩梦……那个造成了他惨痛的失败的噩梦……噩梦中的，那个女人……那句话。他居然在窄楼底层又一次听到了那句话。</p>

“我恐惧许多。而我唯一不恐惧的，就是死亡。”</p>

……这究竟都象征着什么？</p>

有时候，牧嘉实感到那该死的命运正在一旁虎视眈眈。</p>

尽管现在他身边只有徐北尽一个人。</p>

徐北尽在想一些别的事情，或许和牧嘉实想的事情差不多。他想的也是窄楼，但是他还想到了一些别的。</p>

末日……</p>

他想到了末日。</p>

眼前的这幅场景似乎勾起了他久远的记忆。那些记忆曾经被他深深地掩埋在心中的某个角落，他希望自己永远不会想起。</p>

但是现在他还是想起来了。</p>

从心灵的角落，他挖出了那块几乎被他当成了废物、垃圾、灰烬的，他想要遗忘的记忆。</p>

关于末日的记忆。</p>

他曾经久久地迷失在那片灰暗、绝望的记忆之中，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选择遗忘和走出来，尽管走出来的意思是，他选择在窄楼底层悄无声息地腐烂。</p>

几乎每一个噩梦，他都选择在主脑安排给他的位置上，平静地、不闻不问地度过。</p>

但是现在，情况不太一样了。</p>

……徐北尽闭了闭眼睛，他的脸色仍旧十分苍白，带着倦怠的、疲惫的气场。再度泛滥上来的记忆，使他有一种恍惚真的回到了过去的感觉。</p>

他想，噩梦中的场景，实在是过于真实了。</p>

此时，在进行完审判之后，几名求生者押着绯和收藏家离开。他们现在就要去执行坠落的处决了。</p>

牧嘉实想了想，与徐北尽告别，坠在后面跟了上去。在接近离开游乐场的时候，另外三名任务者突然出现，其中巫见还兴高采烈地说：“你看我们找到了什么！”</p>

光头疑惑地看了看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求生者们，奇怪地问：“发生了什么？另外那两个人呢？”</p>

巫见也被提醒了：“对，怎么只有你一个人？”</p>

牧嘉实解释了情况，随后在其余三名任务者变幻莫测的脸色中，说：“我们先跟过去再说吧。”</p>

噩梦中沸反盈天。</p>

而窄楼中，同样并不太平。</p>

就在他们进入噩梦的这个夜晚，林檎踏入了窄楼底层的某间屋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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