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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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者们来到了整片废墟南面的道路。</p>

在上一轮噩梦, 绯和巫见正是在这条路上，碰见了那个走入雾气的男人。而现在，他们在这里等待了一段时间, 就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男人。</p>

透过直播间的画面, 徐北尽同样看到了那个衣衫褴褛、脚步虚浮、饿到两颊凹陷的男人。</p>

随后他就怔了一下。</p>

他发现这就是他在第一轮噩梦的时候, 在大楼外面碰见的那名求生者。这名求生者过于夸张、外露的饥饿形象, 给他和直播间的观众们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p>

徐北尽的脑中瞬间就出现了这名求生者的行进路线。</p>

他来到大楼附近的废墟, 在隐蔽的角落处找到了交换食物的地点, 随后使用他手里的那只瓷碗交换了一个面包，然后折向西面行进，最终走向了西南角，并且走进了那片雾气。</p>

……他的手里一直拿着那个面包。</p>

徐北尽摸了摸下巴, 忍不住想, 这个男人会是噩梦的关键人物吗？他会是噩梦的主人吗？</p>

他正想着，就看见牧嘉实和绯已经上前拦住了那名求生者。</p>

男人的外表看起来如同饿死鬼一样, 他甚至有些神志不清、头昏眼花了，直到牧嘉实试探性地指了指他手里的面包，他才瞬间回过神，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将面包更加往怀里塞了塞。</p>

他似乎清醒了一点，但是绯仍旧能听见他肚子咕噜咕噜叫着的声音。</p>

于是她忍不住问：“你这么饿, 为什么不把面包吃掉？”</p>

“不。”男人声音嘶哑，就像是几天没喝水一样，“回到家, 才可以吃。”</p>

“为什么？”</p>

“家里……安全。”男人重复着这句话，“家里才安全……外面，不安全。”</p>

绯与牧嘉实对视了一眼。</p>

随后, 牧嘉实问：“你的家在哪里？”</p>

男人伸出一只手，指向道路尽头：“在……更远一点的地方。”</p>

“在雾气外面？”</p>

“雾气？”男人略微睁大了眼睛，“没、没有雾气。”</p>

牧嘉实顿时皱起了眉。</p>

没有雾气？</p>

之前光头说过，任务者们是不能走进这片雾气的。牧嘉实认为他没有在这一点上说谎，毕竟如果雾气外的世界真的与噩梦有关的话，他不至于故意扭曲这条信息。</p>

只有真正恶毒的任务者，才会故意给出错误的信息，误导其他人。</p>

毕竟，在窄楼底层，进入同一个噩梦的任务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他们没必要互相坑害。所以顶多就是隐瞒，不至于说谎和误导。</p>

因此光头说的话如果是正确的，那就代表着这层雾气，实际上是主脑对任务者活动区域的限制——至少牧嘉实之前是这么想的。</p>

然而问题就在于，如果这雾气真的就是他们能在这个噩梦活动的范围，为什么窄楼居民可以进入雾气？如果NPC可以去往雾气之外，那不是应该雾气外也有解决噩梦的线索吗？</p>

牧嘉实感到了一阵奇怪和困惑。</p>

绯同样因为雾气的问题而感到了不解，但是除却这种疑惑，她还有一层更深的顾虑。那与她和巫见来到这个噩梦的原因有关。</p>

因此，当她听到男人说“没有雾气”的时候，她的脸色几乎瞬间就变了。</p>

其余任务者都没有注意到，只有一直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对自己遗失的记忆似乎也不甚关心的收藏家，眼尖地注意到了这一点。</p>

他眯起眼睛，笑眯眯地挑起了嘴角。他想，哎呀哎呀，这个噩梦里，好像有不少人隐藏着什么秘密啊。</p>

他高高兴兴地呼出一口气。</p>

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询问。毕竟这两人可是在询问关于噩梦的信息，他不打算做个坏人。他打算一会儿再发难。</p>

他对这些人隐藏着的秘密，都十分感兴趣。</p>

在遗失了第一轮噩梦的记忆之后，收藏家的性情似乎越发的古怪了。</p>

有不少任务者对一件事情感到奇怪，即废卡收藏家们，究竟在收藏一些什么？他们为什么想要那些废卡？</p>

的确有一些废卡收藏家，是因为对那些道具卡本身感兴趣。</p>

但是出现在这个噩梦中的这一位收藏家，他并非是对道具卡感兴趣，他是对使用道具卡的任务者，以及他们为什么要使用这张道具卡——他对这背后的故事，感兴趣。</p>

他对人们心底的那些秘密感兴趣。他对他们为什么选择使用道具卡，为什么选择这一张，为什么在那个时刻使用……他对这些事情感兴趣。</p>

他对人类感兴趣。</p>

从很久之前，这名收藏家就默默地观察着、收藏着他遇到的那些任务者的故事。每一张废卡，代表着他收集到的一个故事，又或者……一名任务者？</p>

总之，他天生就有着独特的好奇心，并且总能观察到一些有趣的事情。</p>

比如现在。</p>

你看，他不就又发现了那个女人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吗？</p>

收藏家格外高兴地笑了起来——你看，他为什么不对光头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生气，为什么即便身处这样末日之后的废墟都能一直笑着。</p>

因为他的确一直都觉得，非常的愉悦。</p>

这群任务者们的表现——表演——在他的眼里，真是十分到位地愉快到了他。</p>

也不枉他为了收集更多的废卡，而特地回到窄楼底层。他就知道，这段时间里，一定是窄楼底层最为精彩和热闹。</p>

更高的楼层啊——那都是一群偏执狂，一群没什么意思的、满脑子就是噩梦和窄楼的任务者。一群工作狂。</p>

可是啊，明明这个地方，这么有趣。有这么多的噩梦，有这么多的道具卡，有这么多的人聚集着。难道其他人不觉得这种地方十分有趣吗？</p>

收藏家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疯了一样地想要离开这座窄楼。他感到不到窄楼中阴郁、颓唐、绝望的气氛，他只是觉得有趣。</p>

他觉得这样独特的环境，孕育出了独特的生物；而那甚至还是基于人类而产生的。</p>

因此他从来都感到兴致勃勃。</p>

像他这样的人，窄楼中或许十分少见吧。不过，既然人类都可以日日夜夜在狂欢派对上消磨时日，那么为什么不能容许他这样的人，整日进入噩梦里看戏呢？</p>

反正收藏家自得其乐。</p>

他的目光在绯的身上定了定，琢磨着如何要这个女人说出她隐藏着的那些秘密。</p>

那会是与什么有关的？</p>

……雾气？</p>

收藏家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p>

而绯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正对自己虎视眈眈。她继续询问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你每天都会去寻找食物吗？”</p>

“……是。”</p>

“关于这片废墟，你知道什么吗？”</p>

“我不知道。我……我只是在寻找食物。”</p>

牧嘉实突然问：“之前，我们曾经看到有人被从那栋大楼的天台推了下来……”</p>

他突然停住了。</p>

因为他发现，这个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奇特的、惊惧的表情。</p>

于是他顿了顿，就说：“你知道。”</p>

他正想继续追问，眼前这个男人却突然大叫了一声：“不！不要问我！不要问我！！”他手舞足蹈，瞳孔震颤，死死地抱着怀里的面包，甚至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p>

说着，他就跑进了雾气。</p>

任务者们想追，却因为雾气的存在而却步。</p>

牧嘉实皱着眉，不解地说：“怎么回事……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思索了片刻，又说，“听起来，那个人的死还和他有点关系？”</p>

绯若有所思地说：“有点奇怪……”随后，她又摇了摇头，“看起来是得不到答案了。不如我们快点去大楼那边。如果能阻止那个人的死亡，说不定……”</p>

“谁的死亡？”</p>

就在这个时候，花臂突然直愣愣地问出了这个问题。</p>

所有任务者的目光都看向了他，花臂觉得有点莫名其妙。</p>

他说：“什么死亡？有死过人吗？”</p>

牧嘉实沉默了片刻，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有点头痛地揉了揉眉心。</p>

光头言简意赅地说：“路上再说，先往那边走。”</p>

花臂信任自己的大哥，于是就闭上嘴，跟上了他们的步伐。在路上，光头将上一轮发生的事情重新告诉了花臂。</p>

花臂吃惊地说：“那我已经开始遗忘记忆了？”他居然有些新奇，“但是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什么问题。”</p>

听了这话，绯和巫见的脸色都不由自主地变了变。</p>

收藏家的嘴角又翘了翘，他想，哦，原来这两个人都知道。</p>

记忆、雾气……那会是什么呢？</p>

其余任务者无暇想那么多。</p>

失忆的人越来越多，牧嘉实忧心忡忡。他说：“这样的话，第二轮噩梦中会失去记忆的两个人，就已经确定了一个。”</p>

按照光头的说法，第一轮噩梦三分之一的人失忆；第二轮是三分之二，也就是四个人。</p>

现在，已经有收藏家、巫见、花臂三个人失忆，而收藏家更是失去了所有关于第一轮噩梦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