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告人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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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徐北尽的噩梦……</p>

他倒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但是比起任务者们的遐想和猜疑，林檎有着更加简单直白的逻辑。</p>

他想，如果知道了徐北尽的噩梦是什么，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让他安心去睡觉了？</p>

是的，林檎关心的，当然也就只是徐北尽的身体问题。</p>

他知道在窄楼中，他们是不需要睡眠和休息的。但是，日复一日的清醒，或许令徐北尽的心头积累了许多的疲惫和劳累。</p>

徐北尽是因为心理压力而感到倦怠，并且越发如此。</p>

在不久之前，林檎提出给他看着传送门，不会让别人进来，而徐北尽去好好睡一觉；而徐北尽仍旧还是拒绝了。</p>

他拒绝的理由十分简单，林檎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这也并不影响林檎心头的不爽。</p>

林檎想要做到的事情，从来都做得到。</p>

他想，他得让徐北尽睡一觉。</p>

一个提议不行，那就换一种可能。</p>

……说到底，徐北尽的噩梦究竟是什么？他能从徐北尽的口中问出来吗？</p>

林檎想，他当然对噩梦不感兴趣。但是，他对徐北尽感兴趣。所以，爱屋及乌，他也对徐北尽的噩梦感兴趣了。</p>

……如果送徐北尽喜欢的饮料、零食、书籍，那么有可能与他交换出与他噩梦相关的信息吗？</p>

林檎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可能性。</p>

或许以前不可能，但是……林檎想到最近徐北尽越来越波动剧烈的情绪与心态，便想，恐怕不是不行。</p>

看吧，他的直觉还是挺有用的。</p>

林檎就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图书馆的方向。</p>

也就是这个时候，绯来到了林檎的面前，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大佬，就拜托你留在图书馆这边。贺淑君也留在这儿，麻烦您看着她点儿，别让她乱跑。”</p>

这种小事，现在心情还不错的林檎随意地点头，答应了下来。</p>

绯这才松了一口气。</p>

她与其他任务者商量了一下，以现在贺淑君的精神状态，肯定是不能让她乱跑的，而既然徐北尽在这儿，那不妨让林檎也留在图书馆这里，顺便看着贺淑君。</p>

本来寸头还想着，是否能让林檎在天火降世快到的时候出手，把其他任务者带回安全的图书馆……但是这个提议还没完全说出口，就立刻被绯否决了。</p>

寸头也知道这个想法不太现实，便默默地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p>

林檎和贺淑君留在图书馆，剩下七人便分作三队。原本是只想分作两队的，但是丁亿说她还想再去博物馆那边一趟，于是便分了三路。</p>

而牧嘉实主动提出，他与丁亿一起去走一趟。丁亿默然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位曾经窄楼底层的掘金者，对于自己回到窄楼底层的决定十分感兴趣，便默认了这个提议。</p>

剩下五人，既然寸头和叶澜是一起的，绯和巫见是一起的，那就这样分组。至于长发男，因为怕他随意去寻思，上一轮噩梦又是和绯一路的，这一次便还是这样。</p>

出发之前，绯认真地叮嘱说：“我们只有一个半小时……现在只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时间，最后一定要回到图书馆。如果来不及，也一定要在室内躲避。”</p>

其余任务者也纷纷点头。</p>

等到与众人分开，绯、巫见、长发男三人往十字路口的东面走的时候，巫见看了一眼长发男，确认这家伙还处于某种特殊的恍惚状态，这才转头看向绯。</p>

他迫不及待地问：“绯，我们之前听到的收音机的声音……”</p>

绯沉默不语。</p>

她知道巫见的意思，但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p>

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是这个噩梦中的政府，在最后的一分钟里，给出的一份真相。</p>

他们早已经观测到了朝这颗星球飞来的那样东西。</p>

但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p>

一年之前席卷全球的疯狂，使得各国都不得不将大量的精力投放在维持国内秩序上。有一些国家和地区，甚至直接躺平，放弃抵抗，导致国内血流成河。</p>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土地，已经算是将社会秩序维持得比较好的了，尽管那种秩序……说不准到底是真正意义上的秩序，还仅仅只是顺应了疯狂蔓延的趋势。</p>

不管如何，那莫名其妙的疯狂，使得人类基本放弃了对于星辰大海的追求。他们不得不如此，因为他们已经无力维系曾经的体系与制度。</p>

文明的崩溃仅仅只是在一瞬间……在一年。</p>

这一次，那个朝他们飞来的东西，不仅仅民间的天文爱好者观测到了，官方自然也是。然而他们无能为力。</p>

理智的人群中流言弥漫，疯狂的人群中末日论甚嚣尘上。但是官方的各个喉舌媒体，全都保持着沉默。几日之中，社会就又有了隐隐溃散的趋势。</p>

终于，在最后一分钟，一封面向全世界人类的告别书，通过收音机的频道，以及各种其他的渠道，尽可能地递到了所有仍旧活着的人类的手中。</p>

世界即将覆灭。而起码，人类拥有得知真相的权力。</p>

尽管那一分钟的时间也无法解释更多。</p>

人类只是得知，有什么东西即将坠落。他们的生命，或许也将随之坠落。</p>

在那一刻，任务者们听见这个噩梦的各处传来狼狈的哭嚎声。</p>

那来源于疯子吗？疯子也拥有着对于死亡的敬畏吗？</p>

可是，这称得上真相吗？</p>

他们只是知道，自己即将死亡；而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他们的死亡？真正意义上的天降横祸？</p>

或许很多人已经努力在过去这一年的疯狂之中求生。或许他们本身也已经疯了，但是仍旧努力地活着。而有一天，他们就这样寂灭在一次莫名其妙的灾难之中。</p>

直到死亡前的一分钟，他们才终于明白，他们，就要死了。</p>

那一分钟里，他们会想到一些什么？</p>

他们会努力逃难吗？他们会寻找一个安全的避难所吗？他们会自暴自弃地选择死亡吗？他们会报复性地让死亡先行降临在他人的头上吗？</p>

好像一切都是问题。</p>

可是当噩梦重启，任何一个任务者，都没有提起那件事情。</p>

他们若无其事地忽略了那最后一分钟的告别信，就仅仅只是专注于这个噩梦。可是谁都知道，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p>

那一分钟，不仅仅是向这个噩梦中的人宣告，同样，也是向他们宣告。</p>

向他们这些，仍旧在窄楼中苟延残喘的人类宣告。</p>

而当绯回过神，她不禁想，所以这个噩梦，究竟是谁的噩梦？就仅仅只是一个，大喊着“末日即将毁灭一切”的窄楼居民的噩梦吗？</p>

还是，属于所有人类的末日呢？</p>

绯沉默片刻之后，说：“我们要做的，是找到真相，随后，离开这里。”</p>

巫见看着她。</p>

他明白她的意思。</p>

“这里”并不是指这个噩梦，而是，他们深恶痛绝的，窄楼。</p>

沉默片刻之后，巫见点了点头，他轻声说：“会的。”</p>

他们继续往前走，而长发男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p>

另外一边，林檎和贺淑君也走进了图书馆。</p>

贺淑君依旧是一脸的阴沉抑郁，与不久之前的开朗活泼截然相反。她似乎被这个噩梦影响到了，成为了这个噩梦、这场末日彻头彻尾的囚徒。</p>

她走到图书馆一楼，为访客安排的沙发上坐下。随后，她就沉默地发着呆。</p>

林檎瞥了她两眼，确认她没有随便乱走的意思，就大步朝着徐北尽走过去。</p>

徐北尽看了他一眼，几乎是认命地意识到，林檎可真是一个黏人的家伙……在噩梦中也非得随时随地来找他，在窄楼中就更别提了。</p>

这就是他喜欢人的方式？</p>

徐北尽心情略微古怪地想。</p>

林檎来到徐北尽的面前，倒也没急着坐下来，他只是看着徐北尽，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笑意。他问：“你困吗？”</p>

徐北尽怔了怔，狐疑地看了看他，然后说：“我什么时候都困。”他又严谨地补充，“但是我不想睡觉。”</p>

林檎说：“我看你经常打哈欠。怎么可能不想睡觉？”</p>

徐北尽无奈，他想，明明在进入这个噩梦之前，林檎就已经放弃了让他睡觉的打算，怎么现在又提起来了？这么执着？</p>

他想到曾经林檎缠着他要和他打架的执着，又想到林檎硬是要想清楚喜欢这件事情，最后自己把自己忽悠瘸了的做法……又想到，这些事情，本质上就只是与徐北尽有关而已。</p>

徐北尽沉默着。</p>

而林檎也终于图穷匕见：“你不睡觉是因为你的噩梦吗？那么……你的噩梦到底是什么？”</p>

徐北尽愕然地看着林檎。</p>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想，林檎会不会对他的噩梦感兴趣？如果真的感兴趣，他又要怎么应对？他当时还想，不，林檎应该不会对他的噩梦感兴趣，毕竟他曾经这么说过。</p>

结果他才将那个念头抛之脑后，林檎就主动提到了他的噩梦！</p>

徐北尽啼笑皆非，心想，这是他与林檎的默契？</p>

可是……</p>

当他的想法成真，徐北尽却不知道怎样应对了。</p>

……他考虑过，是否有必要将自己的噩梦对外开放，而林檎也的确是他的选择之一。并且，他也意识到，的确有这个必要了。</p>

最近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背后总有一只影影绰绰、若隐若现的手。而那只手很有可能就属于……</p>

NE。</p>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p>

徐北尽已经意识到，他或许需要去思索一下，NE现在的情况。</p>

而他的噩梦……</p>

徐北尽看着林檎，但是目光却十分幽深。他从未以这样的眼神注视过林檎，因此林檎就想，他想到了什么？</p>

林檎安静地等待着徐北尽给他的回答。</p>

然而徐北尽刚想开口，他目光随意的一瞥，却突然发现图书馆的一楼有哪里不太对劲。</p>

……原本坐在那儿的贺淑君怎么不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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