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候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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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丁亿能在短短时间内，聚集起旁人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p>

他们两人面前的男人，在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又冷笑了一声，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未婚妻的行为可笑，他说：“要你们来和我谈谈？不如让她自己好好想想。”</p>

丁亿有些困惑地看着他。</p>

男人说：“信什么天外来客、天上飞过来的东西……她那么大个人了，到底有没有脑子？觉得我们今天就要死了……有病吧？</p>

“我每天工作忙得要死，回家还要听她说什么，末日就要来了，我们都活不了了……她不觉得烦，我都要烦死了。你们要跟我好好谈谈，不如去和她好好谈谈。”</p>

丁亿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男人会表现得如此暴躁和心不在焉。</p>

他的未婚妻，似乎是深信报纸上的那些说法，认为天上即将坠落的东西会造成人类的末日，因此绝望不可自拔。这种情绪感染到了她的未婚夫，让他的情绪变得越发暴躁。</p>

从这个男人的表现来说，他似乎并没有疯狂，仍旧保持着清醒和理智。但是他的未婚妻使他越发烦恼起来。他并不信任天外来客的说法，也不知道头顶上会掉下来什么东西。</p>

他说：“我们的婚礼就在下个月。她能不能好好想想婚礼的事情，别老是去相信那些不靠谱的阴谋论。脑子傻就别想太多。”</p>

男人的语气依旧不太好，但是提及婚礼的时候，还是缓和了不少。他恐怕是希望眼前这两人，将自己的态度传达给他的未婚妻。</p>

然而丁亿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p>

她难道应该说，他的未婚妻说的是对的，真的有什么东西朝着这颗星球坠落而来。而人类，的确也将在这样的浩劫之中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p>

所谓的婚礼……恐怕已经成了泡影。</p>

这样的话如果说出来，或许男人会立刻开始骂人吧。</p>

所以丁亿只能沉默了。</p>

而她的沉默也让男人误会了，男人冷笑了一声：“所以你估计还是相信她的。”他颇为讽刺地说，“什么天外来客，什么灭顶之灾，你们都是被那群‘专家’给忽悠了吧！”</p>

“专家？”</p>

丁亿突然意识到，关于天上不明物体的事情，他们似乎还是了解得太少了，按照男人的说法，这似乎都已经成了某种……学问？</p>

男人说：“当然了！自从人类变疯了之后，各种学派、阴谋论就变得流行起来。我是不懂他们之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区别，反正我就统称他们是‘专家’。反正，也确实是。</p>

“几天前，有人观测到天上飞过来一个东西之后，这群‘专家’就彻底地疯了。有人说这是神罚，有人说当初造成疯狂的罪魁祸首终于要现身了，还有人说，人类估计得在无知的绝境之中毁灭了。</p>

“反正我一个都不信，一群傻逼。”</p>

男人用着格外讽刺辛辣的语气说。</p>

然而丁亿却暗自想，可那的确是人类未来的遭遇……在无知中，走向灭绝。</p>

他们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最终杀死了他们。</p>

即便是他们这些任务者，在刚才的天火降世之中，其实也并不知道，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们只是知道那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波和毁灭性的火灾。</p>

可关于这个灾难的源头本身，他们却一无所知。</p>

丁亿不免感到气馁。</p>

这种气馁与这个噩梦无关。她知道，身边的这位任务者就知道关于这个噩梦的真相，以及如何解决这个噩梦。可是，他们即便能够解决这个噩梦，却真的能够解决人类的困境吗？</p>

这才是真正让丁亿感到苦恼的事情。</p>

不过在这个时刻，她还是尽职尽责地问：“那么，你知道那群‘专家’的研究成果，都在哪里吗？”</p>

“研究成果？”男人从鼻腔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嘲，不过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大概都在图书馆吧。那群人的研究成果，上不了专门性质的期刊，最后就成了报纸杂志的常客。”</p>

丁亿怔了怔，随后想到，看来在图书馆三楼的阅览室，还有一些任务者们没能发现的线索。</p>

不过，那应该是关于这个噩梦的，还是，关于末日的？</p>

丁亿思索片刻，又问：“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去找你的未婚妻？”</p>

“有空？”男人说，“我可没空。我忙得很。等一会儿我就要开车把这些藏品送到别的地方去。如果我的未婚妻现在在航天局的话，我会和她沟通一下，不需要你们来代俎越庖。”</p>

航天局？</p>

……他的未婚妻在航天局？</p>

但是之前绯已经说过，航天局那边并没有人，只有那些天文爱好者……</p>

所以这个男人的未婚妻，就是其中一名天文爱好者？她亲自观测到了那个坠向这颗星球的东西，所以才对末日的到来深信不疑？</p>

难道是刚刚那个名为谢霁的女人？</p>

不过这样的话，为什么男人还是不相信他的未婚妻？明明那是她亲眼看到的，但是未婚夫却不信任她，对于那名未婚妻而言，或许是一个巨大的打击？</p>

而如果这个男人在开车转移藏品的过程中，真的去找了自己的未婚妻，而又在这个时刻，刚好碰上了天火降世……这称得上是一种绝望吗？他会是噩梦的主人吗？</p>

或许他眼睁睁看着他的未婚妻，死于天火降世？</p>

这的确称得上是巨大的恐惧与折磨，所以，丁亿隐隐认为，这个男人或许就是噩梦的主人。</p>

但是……也并非只有他这一个选择。</p>

丁亿不由得摇了摇头，心想，这个时候如果有一张面板卡就好了，可以直接查看这些窄楼居民的面板，看看他们是否是噩梦的主人。</p>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个男人就是噩梦的主人，那么现在的他完全不信末日就要来了，而在窄楼中，他却是疯狂地叫嚣着末日即将毁灭世界。</p>

这种形象的差异，也为免过于明显了。天火降世那一瞬间的恐惧，真的可以让他改变到这个地步吗？</p>

这样一想，这个男人是噩梦主人的可能性，似乎又降低了不少。</p>

丁亿心中纠结，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与男人的对话很快结束，回过神来的男人也加入了同事们的行列，开始清点藏品，准备将这些珍贵的藏品转移走。</p>

丁亿则看向牧嘉实，说：“我们还有必要进入博物馆吗？”</p>

牧嘉实说：“这得看你。”</p>

丁亿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说：“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p>

“不去和老馆长打交道了？”</p>

“我是说，博物馆其他的地方。”</p>

牧嘉实略微愕然。</p>

丁亿看着他的表情，有一种捉弄人的乐趣。</p>

她轻轻摇了摇头：“博物馆的秘密，我们——我，还没有明白。如果老馆长真的有那么疯狂的话，或许隐藏在博物馆里的悲剧，还不只是这些。”</p>

牧嘉实听着，随后点了点头，说：“走吧。”</p>

他们通过侧面的小门，走进了博物馆。</p>

另外一边，寸头和叶澜也有了新的发现。</p>

徐北尽的直播间一直都聚焦着他们这边，此刻，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兴致勃勃地讨论了起来。</p>

“我觉得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噩梦的主人啊！”</p>

“为什么？就仅仅因为，他很恐惧？”</p>

“很好，学会推理的第一步，从杠精开始！”</p>

这个时候位于直播间画面中的青年，年纪大概在二十岁出头，比陆成哲年长那么几岁。不过，他的表情远远比陆成哲惊慌失措得多。</p>

在看到寸头和叶澜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就像逃跑，但是被寸头钳住了手臂，不得不站在那儿，瑟瑟发抖。</p>

当寸头和叶澜发现他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家幼儿园的外侧。这家幼儿园多半是社区自带的，就位于小区的中央位置。</p>

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们甚至能听见幼儿园里热闹的嬉笑声。孩童们似乎在老师的带领下做着什么游戏。</p>

在现在这个时刻，这幅场景现在既温馨又惊悚。</p>

不过，寸头和叶澜已经麻木了。</p>

他们一路行来，在这片居民区里，看到的场面都大同小异。那些居民似乎仍旧过着原本的生活，但是种种细节表明，疯狂使得他们的生活彻底地面目全非了。</p>

到最后，寸头都从一开始的恶心，到后来的无语，到现在的麻木。</p>

他甚至隐隐觉得，他似乎也被这样的疯狂给同化了。他身处这样的疯狂中，甚至能隐隐理解，为什么这群人是这样生活的，为什么他们会做出这些疯狂的举动……他似乎都明白了。</p>

然而也就是在他的大脑中升起这个念头的一瞬间，他猝然一惊，赶忙用其他的想法去掩盖这种奇怪的念头。他知道这种被蛊惑、被催眠一般的经历，在离开这个噩梦之后，就会烟消云散。</p>

但是，万一他们无法离开这个噩梦呢？寸头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一些。</p>

他瞥着叶澜的神情，不知道这位面若冰霜的任务者，是否也如他一般，被这个噩梦中的疯狂气氛所感染了？</p>

他想开口提醒她一下，不过又觉得没有必要。</p>

他的这位同伴，远比他理智、冷漠得多。</p>

在这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不少可以沟通的人，虽然说都是疯子，但是他们也的确给出了一条信息，也就是那名早餐店老板所说的，一对情侣昨天晚上吵架的事情。</p>

看来那名早餐店老板所言不虚，社区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吵架的声音。</p>

而这些人给出的共同点也差不多：一对年轻情侣、女人对那个传言深信不疑、男人则全然不信，因此两人产生了矛盾，并且吵得不可开交。</p>

但是除此之外，他们也并不知道，这对情侣究竟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住址、身份等等。他们就只是知道有一对情侣在吵架。</p>

这样模糊的信息让寸头和叶澜有些摸不着头脑，除非……他们能够找到那对吵架的情侣。</p>

他们继续往前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看见了，站在幼儿园外面，面露恐惧和不安的那名青年。</p>

寸头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传闻中那对吵架的情侣，当即大喜过望，直接就冲了上去制住了那个想要逃跑的青年。</p>

在寸头看来，这片居民区里全是疯子，一个个过着原本的生活，但是又格外的疯狂残忍。而眼前这个青年却不一样，他有着普通人一样的气质，还有那种微妙的……恐惧与戒备。</p>

那更像是一个清醒的人，而不是那些疯子。</p>

所以寸头立刻就冲了上去。</p>

但是，他这样的反应却让青年更加恐惧了。他颤抖着问：“你们……你们是谁？！”</p>

叶澜看了寸头一眼，略微皱了皱眉，大概是觉得寸头的举动过于粗暴。不过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叶澜也懒得多说什么。</p>

她说：“是我们该问你，你为什么在幼儿园外面探头探脑的？”</p>

“我……我来我女朋友！”青年涨红了脸，“她在这儿工作！我……我担心她。”</p>

“担心？”</p>

“就是……天上可能要掉下来的东西……”青年吞吞吐吐地说，“你们，听说过吗？我担心出事，所以，就过来找我的女朋友了。她在这里当幼儿园老师。”</p>

寸头和叶澜对视了一眼，心想，果然是他！</p>

这说不定就是传言中的那对吵架的情侣！</p>

然而青年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两名任务者陷入了茫然。</p>

青年说：“我觉得，这么危险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应该提前做一点打算……但是，她不觉得是这样。昨天晚上我们大吵了一架。”</p>

说到这里，青年恐惧不安的表情中，也难免露出了沮丧。</p>

他说：“她觉得我不相信科学，宁愿去相信那些阴谋论。我女朋友是个特别……特别正直坚定的人，她不相信那些杂志报纸上的说法。</p>

“我也知道……我知道那些报道、论文里，一定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胡编乱造的，但是，我还是觉得，万一……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p>

“这是会直接影响到我们生命安全的事情啊！她就不能，不能相信一次吗……”</p>

说着，青年就无力地垂下了头。</p>

而寸头与叶澜面面相觑。</p>

怎么回事？</p>

这对情侣的确十分符合传闻中的特征，年轻、昨天晚上吵了架，但是偏偏，他们的身份特征却是相反的。这对情侣里面，男人对末日传言深信不疑，而女人却不信。</p>

明明一切都对得上，却恰巧有一个齿轮出了错。</p>

刹那间，寸头和叶澜就感到了一阵困惑。</p>

寸头放开了青年，不过这个时候青年也没有逃走的意思了，还是沮丧地站在那儿。</p>

碰巧，此刻幼儿园里传来了特殊的音乐声。青年立刻抬起了头，看向了幼儿园里面。一群孩童从幼儿园的建筑内涌了出来，在外面露天的活动场地里玩游戏。</p>

“这是……下课了？”</p>

“是活动时间。”青年略微激动地说，“我女朋友要下班了，等会儿就不是她带班了。”</p>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就有一名穿着长裙的年轻女子从幼儿园内走了出来。在看到青年等在幼儿园门外的那一瞬间，女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欣喜。</p>

她大概是以为，青年向她的想法屈服了。</p>

不过当青年张口第一句话就是“莲莲，末日就快来了”的时候，女子的表情立刻就变得恨铁不成钢，她无奈地说：“你怎么还信这种谣言啊。”</p>

青年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女子摇了摇头，又看向另外两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困惑和好奇，她问：“你们好，你们在这里，是等孩子们放学吗？”</p>

名为张明莲的女子，性格十分温柔、善解人意，这大概也和她幼儿园老师的身份相符。即便是与男朋友有着不同的意见，她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暴躁。</p>

从表现来看，她就像是完全没有攻击性。</p>

因此，寸头就更加的困惑了——这对情侣，两个人看起来性格都挺好的，真的会在昨天晚上吵架吵得全小区都听见了吗？</p>

寸头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p>

但是，他们的表现与特征，似乎也暗示着他们与这个噩梦脱不了干系。</p>

叶澜在旁边提醒说：“我们应该回图书馆了。”</p>

“图书馆？”青年下意识诧异地反问，随后立刻闭上嘴，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黯然。</p>

“别想那些事情了，晓利。阿姨也是为了你好。”</p>

张明莲温柔地安慰着自己的男朋友。</p>

许晓利动了动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p>

寸头趁机问：“你和图书馆有什么关系吗？”</p>

许晓利沉默片刻之后，说：“我以前在图书馆工作。但是，疯病……那种莫名其妙的疯狂在人类社会蔓延开来之后，我妈就不让我去图书馆了。”</p>

“为什么？”</p>

“我也不知道……”许晓利迷茫地说，“我妈只是说，这工作没前途，所以不让我去了。我要是表露出想去工作的念头，她就会把我关在家里。</p>

“就算我不是去工作，是去做别的事情，我妈也会跟踪我。好几次，我和莲莲见面，我妈都跟在后面。我发现她，她还说，是为了防止我去图书馆，不是故意的。</p>

“……以前我找了图书馆这个工作的时候，我妈就觉得，不适合，男生应该更有事业心，去做点金融、销售、程序员之类的活儿。</p>

“但是图书馆离家近，我妈也就同意了。后来……后来，情况就变了。可能，那种疯狂……放大了我妈的偏执吧。”</p>

他苦涩地笑了一下。</p>

寸头和叶澜平静地听完了他的话，对于他的遭遇没有什么好评价的。不过，既然许晓利和图书馆扯上了关系，那么他有可能是这个噩梦的主人的概率，就上升了不少。</p>

毕竟，这个噩梦终究还是依托于噩梦主人的个人经历而形成的。</p>

这个噩梦的主场景是苍城，中心位置的场景是图书馆，而许晓利是苍城本地人，又显而易见地和图书馆扯上了关系，再加上对于末日的恐惧和女朋友不信任带来的焦虑，必然大大加深了他做噩梦的可能性。</p>

唯一的问题是，这对情侣，与传闻中的情侣特征，有些对不上……</p>

不过也没事。</p>

现在的关键是，带着许晓利和张明莲两个人，一起回到图书馆。</p>

说不定，其他任务者已经发现了更加重要的线索呢？</p>

于是，寸头便说：“我们发现了一些关于天上坠物的线索，所以，两位不如跟我们一起去看看？”</p>

许晓利与张明莲对视了一眼，随后迷茫又好奇地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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