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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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用功。</p>

当这个词语出现在牧嘉实的口中的时候, 其他三名任务者都怔了一下。</p>

而那人更是猛地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声，那其中的痛苦、遗憾、疯狂与不甘，令所有任务者猛地颤抖了一下。</p>

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无用功？</p>

牧嘉实焦急地蹲下来, 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恳切的语气说：“我们正在寻找真相。如果您知道什么, 请告诉我, 可以吗？”</p>

那人有着一双浑浊的眼睛, 现在牧嘉实仔细去看, 却能看到他眼球细微的转动。他有意识, 并且能理解牧嘉实的话。</p>

但是他却含糊不清地说：“不、不……不、信, 不信……”</p>

不相信？</p>

牧嘉实怔了一下。</p>

巫见在他的身后提问说：“是不是可以用那张道具卡了？”</p>

丁亿的那张道具卡。头发变成青色，却能够令所有人相信使用者说出来的话。这是一张不可思议的道具卡，也是一张足够解决他们眼下困境的道具卡。</p>

牧嘉实以前是从来不喜欢在噩梦中使用道具卡的, 就像很多其他的任务者那样，他认为这是一种作弊, 此外，使用道具卡也必然带来相应的代价。</p>

但是这一次，在巫见提示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就拿出了那张道具卡, 并且使用。他的头发变成了青色, 随后再一次向那个人说明了他们现在的情况。</p>

而那人在茫然、迟疑了许久之后, 终于缓缓地开口。</p>

他的声音沙哑, 带着某种黏稠的、令人恶心的声音, 就好像他的嗓子里满是血水。他的身体明明已经伤重到这个地步, 但是他仍旧能够艰难地呼吸着。</p>

或许死亡反而能令他解脱。</p>

可是他就是这样苟延残喘, 因为……</p>

他说：“我们建的这座迷宫，是一个无用功。”</p>

建的迷宫？</p>

牧嘉实几乎一瞬间就愣住了。</p>

当他看到这座迷宫的时候，不得不承认, 他也认可了甲一和甲二的观点。这座迷宫不像是地球上的建筑，也不像是一个游戏中的副本。</p>

这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疯子的噩梦。</p>

无穷无尽的电子色块闪耀着令人费解的光芒。如果不是疯子，谁能在自己的世界里勾画出这样的画面呢？</p>

尽管沈云聚说他曾经在哪儿看到过这座迷宫，或者类似的建筑，但其实牧嘉实多少还是有些迟疑不决的。地球上曾经出现过这样的建筑？</p>

但是这样的建筑，又有什么意义呢？</p>

这不过是一座迷宫，可哪怕是游乐场，都不需要这么大的迷宫吧？</p>

可是现在，这个看起来就快要死了的人，却告诉他们，这是他们亲手建造起来的迷宫。</p>

牧嘉实怔在那儿，脑中出现种种的可能性。</p>

而他的身后，绯和巫见早已经激动地自言自语起来，都有着各自的猜想与假设。</p>

牧嘉实没认真去听，他只是低头看着这个人，继续问：“既然已经建起来了，为什么还是无用功呢？”</p>

“……我们想困住他们。这个地方。”那人短短续续地说，“但是，我们还是太弱了……太弱了……没有办法。他们来了，他们走了。都一样的。”</p>

牧嘉实终于问了那个问题：“他们是谁？”</p>

“幕后黑手、罪魁祸首。”那人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是谁。他们只是来到了这里，只是来到了……这里。迷宫困不住他们。”</p>

牧嘉实皱起眉：“你明明也在这儿，为什么会看不到他们？他们是进入了迷宫吗？”</p>

“看不到。他们和我们不一样。那是……不一样的，存在形式。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进入了迷宫。我们修建了迷宫，以为可以困住他们的，但是没有用，全是无用功……废物，废物。”</p>

那人呜咽着哭了出来，他嗓子里那种令人难受的声音，更加地浓重起来。</p>

牧嘉实却没有理会他。</p>

他怔在那儿，突然想到了“天火降世”。</p>

他想，是啊，“天”。</p>

看看那无穷无尽的宇宙吧。</p>

在他的身后，巫见的声音颤抖着：“你还记得，我们在之前那个噩梦里，有人争论，天上的那个不明物体来自哪里……”</p>

“有人说，是外星人。”绯茫然地回答，“可是，真的有……？”</p>

真的有外星人吗？</p>

在这茫茫宇宙之中，真的有除了人类之外的智慧生命存在吗？</p>

人类从来都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人类太过于弱小，还是人类太过于强大？</p>

现在看起来，还是他们太过于弱小了。</p>

按照这个人的说法，他们甚至无法理解这种智慧生命的存在形式。</p>

牧嘉实觉得自己的腿有点麻，他干脆席地而坐，默然地注视着那个人，一时间却不知道问什么。</p>

他突然想，难怪徐北尽说这个地方就是他们要找的。这里能够告诉他们真相。可是，如果不是丁亿这张神奇的道具卡，估计他们也无法收获真相……至少不会如此轻易地得知真相。</p>

估计，其他任务者遇到迷宫中的活人的时候，不会如同他们一样顺利。</p>

但其实牧嘉实并不想要这么顺利。</p>

他居然有一点抗拒这个真相了。</p>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说：“所以，‘他们’就是造成疯狂、造成天火降世的元凶吗？”</p>

那人喃喃说：“我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他们只是突然地出现，然后说，我们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没有人会甘心的，对不对？</p>

“我们已经在这个星球上存活了，这么多年；而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种族，跳出来说，我们是他们的奴仆，他们是我们的主人……他们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用来告别和做好心理准备。</p>

“没有人会甘心的。所以我们修建了这个迷宫。我第一次看到人类这么团结……也可能不团结，但是我不知道，整个过程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只是参与了，迷宫的修建过程。</p>

“但是……没有用，根本没有用。我们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建造了迷宫。而他们只是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把迷宫摧毁了。</p>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就好像，每一个人都被锤子重重地砸了一下，我们以为会有用的。谁都这么想。</p>

“他们的存在，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那是……那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无法理解的，高等生物吧。而我们才是低等生物。我们才是……我们都是废物。”</p>

他喃喃说着，声音都要涌出血来。然后他咳嗽起来，不停地咳嗽。</p>

他没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面貌。</p>

而牧嘉实也不准备问。</p>

他只是想，原来是这样啊。原来这座迷宫，是这样。</p>

为什么使用不断变换色彩的电子色块来建造？或许是因为，这种外星种族的弱点就在于精神？而这样花里胡哨的色彩，令人类的精神感到了不适，或许也会对他们拥有杀伤力。</p>

然而终究是人类的一厢情愿了。</p>

……这就是这座迷宫的真相吗？</p>

牧嘉实站起来，回头看了看绯、巫见和神婆。这三名任务者的脸色都不好看，绯更是直接在流泪。而牧嘉实猜测自己的样子也差不多。</p>

牧嘉实想说，该走了。他们该去做别的事情了，但是某种强大的力量凝固了他的双腿，让他长久地沉溺在一种透彻心扉的冰冷之中。</p>

他看着其他的任务者，而其他的任务者也看着他。</p>

他们俱都沉默。</p>

终于，绯擦了擦眼泪，来到了那人的面前，用一种堪称凶狠的语气问：“在毁灭迷宫之后，他们都做了什么？”</p>

为什么，他们这些人类会出现在窄楼，并且，失去了从末日开始之后的所有记忆？</p>

然而那人却没有理她。</p>

牧嘉实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p>

这一次那人慢慢回答了：“我不知道。我，死在了这个迷宫。”他动了动脑袋，就像是想要看一看自己，但是又做不到，于是就放弃了，他又说，“对，就是以现在这副样子，死去的。”</p>

这反而令绯感到了一种深切的迷茫。</p>

他们已经如此接近真相，但是，仍旧无法得到他们最初困惑的那个问题的答案。</p>

地球完蛋了，人类完蛋了。行，他们都知道了。</p>

但是，窄楼呢？为什么会有窄楼？</p>

牧嘉实同样知道绯问出这个问题的意图，他说：“这个问题，或许只有NE能够回答我们。”</p>

“……还有徐北尽。”绯说，“或许他也会知道。”</p>

绯点头。</p>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离开的时候，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却突然说：“你们不用费事了。”</p>

任务者们都怔了一下。</p>

那人仰着头，看着他们：“为了困住‘他们’，这座迷宫，是没有出口的。”</p>

牧嘉实瞬间变了脸色。</p>

那人又说：“当然，也没有什么危险。”</p>

人类只是想把“他们”当成人质，与他们背后的种族谈条件。然而，他们连第一步都没能做到。</p>

从一开始，这座迷宫就只是一栋监狱。</p>

最早是为了困住他们的敌人，现在，却困住了他们自己。命运可笑、滑稽，却令人难以愉快。</p>

牧嘉实站在原地，面色变幻不定。周围电子色块照射下来的光彩，使他的脸色更加的难看。</p>

他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接受这个现实，并且思索如何处理这个局面。最终，他说：“走吧，去找其他人。和他们汇合，告诉他们这些信息。</p>

“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再使用丁亿的这张道具卡，从迷宫中别的活人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我怀疑如果没有这张道具卡的话，那就可能需要更加复杂的方法，才可以得知真相。</p>

“然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