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未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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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璧刚出生的时候，瘦弱单薄。</p>

叶流钰抱着她，稍微有一点点嫌弃。</p>

妹妹小时候多可爱啊，怎么生出的小孩干瘪的和猴子一样？</p>

一定是老萧家的问题。</p>

她的嘀咕声落在叶夫人耳朵里，少不得挨了一顿好打。</p>

“刚出生的孩子是这样的，等她大一点，就会越来越水灵，锦儿和花一样，陛下……也还行，他们的孩子，以后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p>

叶夫人伸手将萧承璧抱过来，怜爱的看着襁褓里睡得正熟的孩子，心都快化了。</p>

“好孩子，快快长大，平安健康的长大。”</p>

在这样一声声的期盼中，萧承璧一天一个样子，无忧无虑的成长着。</p>

叶夫人的话半点没说错，两岁的萧承璧，和雪团子一样机灵可爱，让人爱不释手。</p>

午后叶流锦刚休息起身，见周遭一片寂静，轻车熟路的问道，“姐姐什么时候入宫的？”</p>

烟水笑吟吟的扶着她，“娘娘刚睡下，王爷就抱着少君出去了。”</p>

“少君”这个称呼，是专属萧承璧的。</p>

她爹说，公主这个称号对女储君来说，总觉得不太够。</p>

“姐姐对承璧，是真的疼爱有加。”叶流锦跟着笑了起来。</p>

“可不是么？王爷一得空就来朝阳殿，咱们少君倒是她陪着的时候更多一些。”</p>

“也好，如今天下安定，姐姐闲置赋在京，她又不肯成家，我总怕她孤单，承璧若能让她姨母开心，我倒是安心多了。”</p>

叶流锦几句话，就把大梁顶顶尊贵的少君说成为叶流钰排忧解闷的吉祥物了。</p>

烟水自然是知道她们姐妹情深，跟着说道，“奴婢让小厨房备的杏仁玉竹茶，娘娘可要先饮一杯？”</p>

“带上吧，咱们去找姐姐。”叶流锦心情舒畅的挥手。</p>

萧昭衍登基后，重修了朝阳殿供帝后同住，此外再也没有迎其她人入宫。</p>

而废帝的那些嫔妃，有的家去了，剩下无处可归的，都一处住在城外的道观，好吃好喝供养着，若是想再嫁，也是允许的。</p>

于是偌大的皇宫，只住了她们夫妻两个。</p>

如今还添了小孩一枚。</p>

叶流锦出门，从来都是只带一两个人，毕竟在自己的家中，用不着前拥后据。</p>

才走到御花园，远远就听到了孩童的笑声以及叶流钰逗趣的声音。</p>

“姐姐好偏心，有了承璧，我都入不了你的眼了。”</p>

叶流锦用扇子轻轻拂开垂下的柳枝，走到玩得正欢的两个人身边。</p>

“你当然没有我们承璧招人喜欢，”叶流钰抱着“咯咯”笑的萧承璧，抓着孩子胖嘟嘟的小手挥了挥，“你娘来了，快打个招呼。”</p>

萧承璧玩了一阵，也有些累了，见到叶流锦，张着胳膊就要她抱。</p>

“好你个小没良心的，姨母陪你这么些日子，见着你娘还是只认你娘，”叶流钰笑骂了一句，把她递给叶流锦，又捏了一把她的小脸，“亏得姨母还想着偷偷带你出京去见见世面。”</p>

叶流锦一个激灵，“姐姐要走？”</p>

烟水见萧承璧趴在叶流锦的肩头有些困倦，忙上前道，“奴婢先带女君回去休息。”</p>

叶流锦哄着萧承璧，“和烟水姑姑先回去，娘和姨母一会就来。”</p>

等孩子抱下去后，叶流锦看着已经凭栏坐下的叶流钰，言语有几分急切，“姐姐要去哪里？”</p>

叶流钰没有说话，眼睛看向远处的太液池，不知道在想什么。</p>

“是要去找他么？”</p>

不过一瞬，叶流锦便想通了。</p>

她摇着扇子，叹息了一声，挨着叶流钰坐下。</p>

入了秋，天气还是燥热得很。</p>

“那年他走的时候，我知道他会来府中见我一面，可我避开了。”</p>

叶流钰夺过叶流锦手上的扇子，给自己扇动起来，仿佛流动的空气能压下心头的那股烦闷。</p>

“当时我特别的肯定，我叶流钰这一生，不需要任何的男人。”</p>

“可那天我练兵的时候，却走神了好几次，回府之后，流铮告诉我他等到很晚才走，我也不知为何在他坐过的椅子上呆坐了一宿。”</p>

“这两年，盛世太平之下，我这个曾经驰骋沙场的武将好像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了，看着承璧出生然后一点点长大，我竟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见他一面。”</p>

“我把这种想法告诉华蓁，她嘲讽我是因为年纪大了容易胡思乱想。”</p>

叶流钰埋着头低底笑了起来。</p>

“其实，我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一面就好。”</p>

不是大梁的定西郡主和突厥的可汗。</p>

而是叶流钰与哥延舒缇。</p>

“你说，我若去了，父亲会怪我么？”叶流钰突然抓着叶流锦的手，眼里有着叶流锦从未见过的慌乱与犹豫。</p>

“怎么会呢，姐姐，父亲怎么会怪你呢。”</p>

叶流锦难得见她这个样子，将她揽入怀中，无比心疼的拍着她的脊背，“我虽未曾见过父亲，可我也从许多人嘴里听到过，父亲最是看重姐姐，姐姐的往昔，尽数奉献给了大梁子民，姐姐的后半生，要为自己活着呀。父亲在天之灵，看见姐姐日日苦闷，惶惶不可终日，只怕急得团团转，若是姐姐能幸福，那才是父亲最大的心愿。”</p>

“大梁与突厥早就不似当年的水深火热，不仅开了贸易，连通婚都是允许的，姐姐近日在街道上，不是也看到了许多外族的商人么？大梁海纳百川，周边各国尽数臣服，无论姐姐心中的念想是什么，只管去就是了。”</p>

“这么多年姐姐一人撑着叶家，守着边境，一定累坏了吧。”</p>

秋风萧然起，有几片落叶打着旋而落了下来。</p>

叶流钰被妹妹抱着，她的语气几乎带着求助，“那我该怎么办？我什么也不会……”</p>

叶流锦哽咽，“姐姐什么也不需要会，只要往前走一步，一步就好。”</p>

“那若是结果不好呢？”叶流钰的声音闷闷的。</p>

叶流锦大笑，“我的姐姐那么聪明，那么厉害，难道会为一个男人困住自己么？”</p>

“我相信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对姐姐来说，都是可以轻易接受的，你是叶流钰啊，大梁的女人里，你最厉害，大梁的男人里，挑不出一个比你更厉害的。”</p>

叶流钰：……</p>

“那我可就真的，走了。”</p>

叶流锦松开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重重点头，“去吧，挑一个好天气，迈出那一步。”</p>

听到这话，叶流钰突然站起身，“不等了，我今日就走。”</p>

说完人已经走出了几步远。</p>

“走了，快的话三五个月，慢的话三年五载，我就回来了。”</p>

叶流锦看着姐姐的背影，眼里噙着欣慰的泪，大声道，“姐姐，出了宫门，不要做楚昭王，也不要做兵马大元帅，就做叶流钰，自由的叶流钰。”</p>

至少，在她说的三五个月，或者那三五年，只做叶流钰。</p>

叶流钰风风火火的出了宫，风风火火的回了府。</p>

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在兜里放了足够的银子。</p>

长发高高束起，取下惯用的长剑，一副江湖剑客的作派。</p>

起初，华蓁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p>

“王爷是要去练兵么？”</p>

她的目光落在叶流钰身上挪不开。</p>

对。</p>

是这个样子。</p>

就是这个模样。</p>

当年叶流钰救下她的时候。</p>

后来她见到叶流钰穿过铠甲、朝服、各种华贵的衣装，可却再也没见过这让她一见倾心的模样。</p>

华蓁有些恍惚。</p>

她心心念念的少年英雄啊。</p>

叶流钰见她怔怔的样子，推了她一把，“我要出趟远门，府里的事情，你看着办吧，要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去国公府那边问季婶婶。”</p>

“王爷要去哪里？”华蓁追问道。</p>

叶流钰顺口接道，“去一趟西边，大概有些日子不能回来，你在府里好好的。”</p>

“我......”</p>

华蓁想追着她的背影，却发现怎么也追不上。</p>

泪眼朦胧中，她低叹了一声，“哎，也好……也好……”</p>

起码，她住在王府里，也算是叶流钰亲近之人，此生能如此，已是幸运。</p>

华蓁沈吸了一口气，抹干眼泪，坦然的笑了笑。</p>

夕阳下沉，她转身便投入到自己的药庐中。</p>

只是这一夜，她的药庐来了一位不速之客。</p>

“听闻王爷出了远门，这一次，你怎么没有跟着去啊。”</p>

南宫勋站在石槛上，双手环胸靠着门框，语气戏谑。</p>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平添了几分清冷。</p>

华蓁手上忙活着，头也不抬，反唇相讥道，“任由你管天管地，你也管不着我。”</p>

“王爷若是用得着我，天涯海角，只要她说一句，我都能到她跟前，她若用不着我，我便在这王府的小小药庐之中，为她守着家。”</p>

南宫勋的嘴角弯了弯，“你倒是对她忠心耿耿。”</p>

华蓁面不改色，“你也不遑多让，陛下身边的位置，只有你坐得最稳当。”</p>

这是骂他是陛下的狗了。</p>

南宫勋摸了摸鼻子。</p>

口舌之争，他好像从来没在华蓁手上占到过任何便宜。</p>

“咳咳，我今日来，不是与你吵架的，”他识趣的别开话题，踢了踢脚边的几瓶酒还有几提油布包，“受人之托，陪你喝一杯，不知道华神医，给不给面子。”</p>

华蓁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来，看向南宫勋。</p>

沉默半晌，她终于笑了。</p>

“你这个当朝新贵陪我一个医女喝酒，怎么敢不给面子。”</p>

她走到一旁的水缸，舀水洗干净手，大步朝着南宫勋走过去。</p>

南宫勋以为她是来帮着拎东西的，没想道她直接敛了衣裙，一屁股坐在石槛上。</p>

“不请我进去坐坐？”</p>

南宫勋饶有趣味的低头看着华蓁 。</p>

“今夜月色好，”华蓁指了指天上，“这样的月色，岂能辜负。”</p>

她拍了拍身边的石槛，笑道，“怎么？南宫大人嫌弃我待客不周？”</p>

南宫勋平静的掀袍，在她身边坐下。</p>

平日里充满火药味的两个人，此刻相对无言的场面，多少有些滑稽。</p>

华蓁打开一瓶酒，闻了闻，“是秦楼新酿的神仙醉。”</p>

又解开油布包，“是我爱吃的贵妃鱼。”</p>

“还有糖蟹。”南宫勋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p>

“是王爷让你来的？”华蓁咬了一口酥甜的炸鱼，平静的闻道。</p>

南宫勋抬头看着月亮，饮了一大口酒，“是。”</p>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华蓁又咬了一口糖蟹。</p>

“不会。”</p>

她有什么可怜的，一张利嘴不饶人。</p>

“其实你也挺可怜的。”华蓁喝了一口酒，把糖蟹咬得嘎吱嘎吱响。</p>

南宫勋：……</p>

“坊间传闻，你是断袖，对陛下爱而不得，因此一直不娶妻，陛下虽对皇后娘娘情有独钟，却始终对你心怀愧疚，这才提拔重用你。”</p>

“无稽之谈。”南宫勋冷笑。</p>

华蓁眨眨眼睛看着他，“那你是断袖么？”</p>

南宫勋：……</p>

“好了好了，我逗你玩呢，南宫大人恕罪恕罪。”</p>

看着南宫勋吃瘪的脸，华蓁的心情突然大好了起来。</p>

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也在这个微冷的夜晚近了一些。</p>

“喂，你为何至今不娶妻啊。”</p>

“等一个人。”</p>

“等谁？”</p>

“与我白头偕老之人。”</p>

“你这说了和没说一样。”</p>

……</p>

“你说，这样的夜色，王爷是在赶路还是休息，哎，不知道我与王爷见到的，是不是同一片月色。”</p>

“今日向西，天气不佳，这会乌云遮月，王爷见不到月色。”</p>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讨厌……”</p>

……</p>

也不知过了多久，华蓁喝得有些醉醺醺的。</p>

人靠在南宫勋的肩膀上，手里还抱着酒瓶舍不得放手，闭着眼睛唠唠叨叨，</p>

“南宫勋，其实你也没有很讨厌啊……”</p>

“南宫勋，你以后得空，可以多来看看我么？她一走，这药庐冷清啊，冷清得不像样子……”</p>

“南宫勋，要不你娶我吧，这样别人不会误会你是断袖了，可你是要当大官的，该娶那些名门贵族的小姐，我是个医女，我不行，不行……”</p>

南宫勋一口一口喝着酒，眯着眼睛看向黑沉沉的夜色，仿佛想拨开云雾，“或许真的可以呢……”</p>

“南宫勋，”华蓁的声音带着哭腔，“这里离陇西要走多远啊，她在路上会累么？”</p>

南宫勋叹息了一声，伸手将醉得不成样子的人揽在怀里，喝完最后一滴酒，眉眼间跳跃着复杂的情愫，“不远，大概不足一个月，就到了……”</p>

……</p>

叶流钰紧赶慢走，终于风尘仆仆的到了陇西。</p>

这里她熟悉的很，一路奔着刺史府而去。</p>

“站住，这里是官府，不是你能来的……大姑娘！”</p>

“快来人啊，大姑娘回来了，快来人啊。”</p>

守门的将士是陇西的旧人，只一眼就认出来了叶流钰，激动得语无伦次。</p>

“不对不对，大姑娘是郡主……也不对，是王爷啊。”</p>

他一边和同僚一起打开大门，一边让人进去禀告。</p>

叶流钰提着包袱和长剑，寒暄道，“老马，你腿上的伤好些么？老林，你家媳妇和姑娘的病怎么样了……”</p>

“称呼什么的有什么打紧，大姑娘也好，郡主也好，王爷也罢，我还不是叶流钰么？爱叫什么就叫什么。”</p>

几个将士热泪盈眶，争先恐后的去帮叶流钰拿行李，高大的汉子们抹着眼泪，争先恐后的说道，</p>

“承蒙大姑娘和小将军庇佑，小的伤了腿，还能得到一个看门的差事养家糊口，要不然……”</p>

“大姑娘贵人事多，还惦记着我家那婆娘和丫头，都好，都好……”</p>

“听说大姑娘在京城当大官，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了呢……”</p>

刺史府的门口，一群老兵围着叶流钰七嘴八舌，好不热闹。</p>

“姐姐人呢，在哪里呢。”</p>

沈燕霓人还没有出来，声音先传了过来。</p>

“在这呢，”叶流钰响亮的应了一声，“弟妹，好久不见啊。”</p>

沈燕霓穿着利落干练的衣裙，几乎是飞奔而来。</p>

“姐姐，真的是你，”沈燕霓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们说你来了，我还不信，我……你……”</p>

“先进去再说吧，”沈燕霓身后一个中年妇人突然出声，“小将军练兵尚未归来，已经派人去送信了。”</p>

叶流钰目光落在她身上，张口唤道，“陈姨，一向可好？”</p>

“好，什么都好。”</p>

“对，别站在门口，姐姐累坏了吧，快进去歇歇……”沈燕霓紧紧拉着叶流钰。</p>

等叶流铮从军营急冲冲的赶回来，叶流钰已经洗去风尘，坐在书房里等着他了</p>

“姐姐怎么突然来了，可是朝廷……”</p>

叶流铮一句话未说完，就被叶流钰皱眉打断。</p>

“你多大了，怎么遇事还是如此急躁？”</p>

叶流铮被训了，反而咧着嘴笑嘻嘻道，“姐姐能一直留在这才好，没有姐姐在身边，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p>

叶流钰嘴角上扬，丢下手里的书卷，看向叶流铮的身后，“阿璟，怎么见着我，也不打个招呼？”</p>

萧璟，不，陈璟浑身一震，心里如同被针尖扎了一般微痛，张了张嘴，拱手，“王爷……”</p>

“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一句钰姐姐。”</p>

或许是叶流钰的声音过于温柔了。</p>

陈璟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钰姐姐，对不起，我……”</p>

“起来，”叶流钰神色平静，“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p>

“你的出生是你无法选择的，你娘不告诉你真相，这更不是你的错。”</p>

“可我不该.....”陈璟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p>

“没什么不该的，”叶流钰依旧平静，“换做是我，只会做得比你更绝。”</p>

“人，生来便渴望权力，你不用为此感到内疚，当时的你，作为废帝唯一的子嗣，只要赢了，便能坐上至尊之位，这样的诱惑，世间又有几人能抵御得了。”</p>

她突然抬起手，指着叶流铮，“就如，为了节度使的位置，我也会和他去争一样。”</p>

被点到的叶流铮猛然回神，“不不不，不用姐姐争，我......”</p>

叶流钰不理会他，只是对陈璟继续说道，“可是阿璟，你的确有错，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么？”</p>

陈璟茫然的抬头看向她，沉默着摇头。</p>

“你错在不自量力。”</p>

叶流钰低下头，一字一句说道，</p>

“我敢与流铮去抢，是因为我有把握能赢他，流铮不与我抢，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而你，去和陛下抢，注定是要输的。”</p>

“这输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你不如陛下，还有一部分，是废帝不如当时的太子，废帝想殊死一搏，因为他走投无路，而你跟随的结果，就是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p>

叶流钰的声音很轻，却如重锤一般击打在陈璟的灵魂深处。</p>

不自量力。</p>

原来。</p>

是因为不自量力啊。</p>

“钰姐姐，”陈璟吞咽了一下口水，满是泪水的脸上尽然露出了一种释怀，“我……”</p>

叶流钰伸手，微笑的亲自将他扶起来，“你随我去南边时，我便知道你是个将帅之才，日后好好的在军中历练。”</p>

“记住，永远都不要再做不自量力的事情。”</p>

陈璟从书房出来时，脚下仿佛踩了棉花一样。</p>

他不知道是如何回到居所的。</p>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p>

“......这不是你的过错......”</p>

“......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情......”</p>

叶流钰的话一句一句的在脑海中回荡，让他头皮一阵一阵发麻。</p>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瘫倒再地上号啕大哭起来。</p>

他的心魔......</p>

折磨他许久的执念......</p>

他不能释怀的过去......</p>

好像，终于烟消云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