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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惊惶的神色,已经暴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来。</p>

“何必呢?”侍女最后说了一句,“帝女也有亲疏之别。大公主的生母不堪,大公主又如何能得疼护呢?你若当初不做那些恶事,何至于此。倒叫大公主小小年岁受罪……”</p>

“小荷,你还在里头做什么呢?”屋外有人唤她,“那人晦气得很,你放了饭菜就快出来。”</p>

“来了。”小荷出了门,两个侍女的交谈声渐行渐远,直到姜芸再也听不见。</p>

姜芸重重躺回床上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p>

“婧儿……婧儿……”</p>

在行宫的这一年,她终日沉浸在痛苦和愤恨之中,这里的凄寒并未叫她磨平棱角,只有一日比一日更深沉的恨意在心中积淀。</p>

可如今,她骤然想起那个被她遗忘在宫中的女儿来。</p>

心狠似铁的人,终于落下泪来,“婧儿……”</p>

外头风雪骤集,雪落在屋外枯枝老叶上簌簌的声音似是清晰可见,又似远在千里之外。</p>

她失掉所有力气一般瘫在床上,进气渐渐少了,喘气愈发急切起来,头脑已不大清醒,眼前所见也愈发模糊……</p>

意识涣散间,她似乎看见有一人也如她一般躺在木板床上,可周遭景色不一,那是秋日,菊花满院,那个身形瘦弱的女子躺在床上,亦是如她这般形容枯槁。</p>

她隐约觉得那人熟悉,努力睁眼去看那人,眼前景色终于有了些许的清晰。</p>

骤然间,那人回过头来,目光空洞神色凄惶,嘴角却笑着。</p>

那是她自己!</p>

明明是冬日里,她的眼前却燃起了大火,火光熠熠间,她眼前场景变化,似是看见了她初见顾青昭时的场景。</p>

可顾青昭身上穿的却是明黄色的宫装,周围簇拥着身穿礼衣的贵妇。</p>

她不甘极了,想大声呼喊,可咽喉似是被人掐住,如何都叫不出来。</p>

人影不断闪烁,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p>

两岁的模样,穿着粗布衣裳一身的落魄,眉眼垂着。</p>

姜芸知道她是谁,嘴唇不由动了动,眸子也瞪大了,她想伸手,去摸摸她。</p>

小女孩却骤然抬眸,用与她颇为相似的双眸狠狠地瞪着她,眸光里尽是责怪和怨恨。</p>

“婧……婧儿……”</p>

骤雪渐重,不期然间压折了屋外的枯树枝。</p>

癍枯的树枝在风雪中划过,重重落在雪地里,可却连半点声响也不曾有过。</p>

一如里头之人。</p>

姜氏的死讯是十日后才传入皇宫中的。</p>

彼时顾青昭正于庭院中看落雪,闻言淡淡垂眸,问了一句,“葬在何处?”</p>

“行宫之北的吴山山脚。”</p>

吴山啊。</p>

那是个凄凉冷寂之地,人迹罕至。</p>

大公主这一生,也不会踏及此地。</p>

“早起龚嫔去了广集殿了?”</p>

“是,龚嫔娘娘膝下无子,得大公主,龚嫔如获至宝。”</p>

龚嫔出身世家,心性贤良。</p>

大公主在她那里,会比在任何地方都过得好。</p>

宫中不会再提起姜氏。</p>

大公主唐婧,从此只有养母龚氏。</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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