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崔蒙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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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于草长莺飞中飞逝。</p>

十八那年，乃是新帝登基之年，叔母突然开始密集地询问我关于女子的事情。</p>

我是男人，不是女子。</p>

我对她们也没有心思，答不来叔母的话。</p>

叔父骂我榆木疙瘩。</p>

我反笑他老迂腐。</p>

叔父不信邪，与我引见许多世家贵女无果后，企图将手伸向书院内的女夫子。</p>

他觉得知根知底好，可我抵触得要死。</p>

母亲当年也是书院里的女夫子，可她看了大半生的书又从教十余年，最终却选择随父亲而去。</p>

多年游学在外，我见惯女子们在世俗中的挣扎，眼见她们奋力想挣脱世俗的偏见与牢笼，却因种种原因困死于原地后，我愈发不懂母亲。</p>

若女子挣脱枷锁好不容易为自己而活后，却又将生命和所有情感归附于一人，反将自己锁住，岂非太过愚钝？</p>

那年清明祭，我在母亲墓碑前只待了片刻。</p>

叔父叔母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叹息过后，再未有过之前的举止。</p>

我又松快下来。</p>

就在这时，书院里突然来了位女夫子。</p>

我对女夫子素来不闻不问，可这位女夫子人还未至，名儿先已传开。</p>

据说她乃是宫中陛下宠妃淑妃娘娘之亲妹，又经由前书院女夫子淮阳王妃举荐而来，更绝的是年岁只有十一二。</p>

由于所学略有不同，书院里女学的夫子初始教学的年岁的确比起男夫子要年轻上几岁，此前那位淮阳王妃也是十二岁来长白书院做女夫子，但淮阳王妃是因幼年就在长白书院求学，故而能十二做夫子，这位顾女夫子又是为何？</p>

因着她那位做宠妃的姐姐吗？</p>

我不理解叔父何时如此摧眉折腰了。</p>

长白书院可不是国子监，任由那些贵人胡来。</p>

我越发不满，决定试一试这位女夫子的深浅，好叫她知晓，夫子这一行，并非有权有势就能担当的。</p>

她入书院的第二日，我佯装散步“偶遇”她。</p>

那时春花烂漫，长白书院幽香满溢。</p>

她站在一棵经年的杏花树下，微微仰头看不远处的藏书楼。</p>

彼时晨阳正好，风过林梢，她站在光影里，安静温婉得叫人不愿惊扰。</p>

可我当时是个傻子，不知那是上天为我安排的余生。</p>

我知她喜书，便就“书卷”一词试她，自认不曾为难，却也犀利，甚至为了叫她能理解我的意思，还特地就女子而言，叫她作答。</p>

虽然我大了她几岁，却也不算欺负她了。</p>

好歹叫她知晓做长白书院的夫子得是何等能耐。</p>

我满心等待着她吃瘪的表情，也盼着叔父能理解我的心思。</p>

可我似乎错估了这位小小的女夫子。</p>

她从始至终冷静稳重得不行，只在思考时眉心会稍稍蹙起。</p>

片刻后，她开口了，明明语气那么柔和，说话却能气死人。</p>

她说我明明身为长白书院夫子，开口却以男女论事，与市井粗鄙人无异。</p>

这是我回雍州后，第一次感到惊愕。</p>

我在她喝奶的年纪就游走四方了，我见过的人走过的路比她吃过的盐都多，她居然说我是市井粗鄙人！我明明是为了降低自己的水平去迁就她！</p>

好吧，我许是急了。</p>

为了试探她的深浅却生生将自己的把柄送上去，我是蠢的。</p>

我与她致歉过后，认真了许多，引经据典地与她辩论。</p>

到底是阅历不深的小丫头，虽读过许多年书，可却止步于书本，如何能辩赢我。</p>

不过她张弛有度，该辩驳时不会退缩，该谦卑时真诚又坦然，明明年岁不大，可这份稳重自持，已是我许久未见过的了。</p>

她输了。</p>

可赢得了满书院师生的赞誉，包括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