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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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是被人类和妖怪共同厌弃的存在。</p>

人类恐惧他们的妖血，妖怪厌恶他们的不纯。自出生起，半妖就不得不背负两个种族施加的恶意,再在矛盾的夹缝中艰难求生。</p>

明明他们无法选择出身,也没有做错什么,却仿佛终身见不得光。</p>

千百年来,有多少半妖问出一句“为什么”,得到的答复永远是“谁让你是半妖”！</p>

身为半妖,譬如原罪，是任何人都能伤害他们的理由。</p>

可这样真的对吗？就因为千百年来都是如此,这做法就是正确的吗？怎么去定义“正确”，又拿什么去定义“错误”？</p>

血统？</p>

作为越过亲哥继承三岛家的女性家主,三岛纯子可不兴所谓的正论。且,她在缘一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p>

或许人类错了，妖怪也错了……</p>

“庇护吗？”缘一平静道,“我会庇护人类，但不是庇护特定的人。”</p>

他曾庇护岩胜,岩胜却不做人了。他曾庇护鬼杀队，可在岩胜叛离之后,昔日的队友却要他切腹自裁。</p>

反倒是新上任的当主在众怒之下一力保全他，而偶然救下的炭吉一家始终对他不离不弃,还开解了他的心结。</p>

升米恩斗米仇,这是他体会过的事实。</p>

“我之庇护,只能是因为三岛是人类,而不是这一族的人姓三岛。”缘一道，“我与母亲承蒙你和你父亲的关照，我会在母亲在世时惠及犬山,但不包括世代。”</p>

冥加爷爷告诉过他，前三岛家主承父亲的恩惠活了下来。</p>

三岛家接手他们母子，是报恩。</p>

现役的三岛家主给予了他们很多，那么他庇护犬山安稳，也是报恩。</p>

没有相欠的前因，也无必要的责任。虽然他缺一座城，但他不会让城束缚了自己。就像兄长坐拥西国，西国却从不是他的负累一样。</p>

“我不会持续关注一族的人，也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p>

“我是半妖，不是家犬。”</p>

闻言，三岛家主抬袖掩唇，似是在笑。忽而，她的眉目柔和了下来，道：“是我贪心，不过，这样我就放心了。”</p>

缘一不明所以。</p>

“我相信你，犬夜叉。”三岛家主道，“以后你所拥有的将远不止一个犬山。”</p>

而三岛家所获得的庇护也将远不止一个犬神。</p>

她找到了三岛家未来的定位。</p>

三岛家主施施然起身，颔首：“我要失陪了，有些事情得告诉我的子女。”</p>

缘一不懂就问：“你不生气吗？你一生最大的请求被我拒绝了。”</p>

“不，我已经得到答案了。”三岛纯子桧扇一开，罩住下半张脸，“那么，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犬夜叉……大人。”</p>

缘一有点懵。</p>

称呼上的改变，给他一种不祥的预感。</p>

当晚，三岛家主召齐子女，不知在谈些什么，东屋的灯火亮到天明。之后，三岛家对缘一的态度发生了质的转变，人前人后都喊起了“大人”。</p>

主家的态度变化，让下仆的态度也产生了变化。</p>

“大人，请问您对后山要做什么安排吗？”</p>

“大人，神社需要狛犬像吗？”</p>

“大人……”</p>

办事的除了主家，还有下仆。他们所围绕的中心，从三岛家主成了他。</p>

缘一：……</p>

是夜，寝居。</p>

缘一盖着小被卧在母亲身边，听着冥加带来的消息。跳蚤小妖就剩这一个好，因为体型小可以钻门缝，刺探情况一把手，绝对不会被人发现。</p>

“少爷不用多虑，这情况是三岛家把自己定在‘家臣’的地位上了。”</p>

“家臣？”</p>

“三岛纯子真是个有魄力的女人。”冥加感慨，“如果她是妖怪，肯定是一方首领。居然毫不犹豫地放弃主位，愿做家臣。”</p>

“还是少爷的家臣！”自家孩子有家臣了，还不是打出来的家臣，是自愿倒贴的家臣！冥加大为赞赏，对三岛家很有好感，“真是慧眼如炬！”</p>

缘一：“为什么？这样做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p>

“好处很大。”冥加心情复杂，“少爷，你知道你的人类血脉出自哪一支贵族吗？”</p>

“藤原？”</p>

冥加点头：“而少爷的另一支血脉，出自西国白犬。”</p>

他幽幽叹道：“即使十六夜夫人放弃了姓氏，但信物还在。对人类，只要三岛是夫人的家臣，就是‘藤原氏’的家臣，这可比三岛的名头响亮多了。”</p>

“对妖怪，只要少爷的实力足够，三岛又是你的家臣，大部分妖怪就不敢来犬山找茬。就像刀刀斋做了老爷的家臣后，再也没有妖怪敢逼迫他锻刀了。”</p>

也就杀生丸敢撵着刀刀斋打。</p>

“等少爷成年，想要建立领地，可能第一个想到的也是犬山吧。”</p>

换言之，三岛家在人类和妖怪两方都能有脸面。即使少爷不出一分力还白得犬山城，三岛家也能凭实力延续下去。</p>

藤原家臣，白犬家臣，混得可真开。</p>

冥加不住点头。</p>

缘一：……</p>

“既然是家臣了，那么三岛为少爷做的一切都成了义务。”</p>

冥加道：“比如老爷让刀刀斋锻刀，后者作为家臣不能拒绝。少爷若是差使三岛家办事，他们也不能拒绝。”</p>

“甚至……哪天夫人病好了，突然想开有了新的伴侣，她的孩子也能得到三岛家的供养。”</p>

说着，冥加还看了看缘一。</p>

却发现，对于他刚才那句话，他家少爷并没有什么反应。孩子的关注点根本不在“母亲或许会有别的孩子”，而是——</p>

缘一灵魂发问：“那为什么兄长让刀刀斋锻刀，他不同意呢？”</p>

他不是家臣吗？家臣不是不能拒绝吗？</p>

冥加：……</p>

这是道送命题！</p>

“啊这、这……”冥加求生欲拉满，硬生生转移话题，“少爷难道不在意吗？万一夫人有了别的孩子，额……”分给你的关注就少了。</p>

知道冥加是不想提，缘一静默片刻，还是不再问。</p>

承接他的问题，缘一答复：“如果母亲真能放下，我会很高兴。”</p>

“没什么比她的幸福更重要了。”</p>

“当然，母亲没有再找伴侣的意向，我会照顾她度过余生。”他尊重她的每一个选择，“只要母亲开心就好。”</p>

人生苦短，妖生漫长。</p>

唯二被他挂心者，除了母亲即是兄长。他们，是他前进的方向。</p>

“少爷，你要是不喜三岛家这么做，就早些回绝吧。”</p>

缘一摇头：“这样很好。以后母亲恢复了，生意上的往来可以交给三岛家主出面。”</p>